第115章 共局

“东家当真要孤身前往？不如属下去寻那大明的左都御史刘居士，调派六扇门的南宫卫与蒙毅两名捕头，暗中跟随。若是无事，他们绝不现身，您就当他们不存在就行。若是有事，有这二人救援，也定保得东家性命无忧。”

陈祖义接过与朱栩二人看罢的书信，见朱栩沉吟不语，提议道。

“不，无论真假，事关珠儿的安危，绝不能马虎。”

朱栩用力摇了摇头，就算有半分的机会，他也绝不会放过，刀山火海也去得，更遑论以他的直觉，目前魔龙教成为众矢之的，这混沌护法对自己下手并无好处，单纯为了泄愤也不是他的做派。

“东家若是信不过刘居士，那柳生十三郎亦可。看他此时无家可归的模样，想来对东家不会有二心。”陈祖义再次提议道。

朱栩还是摇了头。

“柳生兄本就处在两难之间，一方面是那段过不去坎的虐恋，一方面是人人唾弃的浪人身份。好在土御门阁下能够不计前嫌将其收归门下，也许这是他能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不能再让他有污点了。”

朱栩知道这次他要在三方势力之下游走。

一方面是不明草薙剑真相的魔龙教主与幕府源氏，一方面是扶桑天皇，还有一方乃是他们大明的明教势力，天下第一谋士刘伯温。

甚至还有活跃于大明海的法兰西国王一方，以及不夜城来自全天下不同寰宇的众多神秘势力虎视眈眈。

为了救出珠儿，也为了尽快逃离这不夜城，他不得不在各方势力间进行权衡。

像柳生兄这般身世可怜之人，他实在不忍将他再次牵涉进来，让他陷入无限的痛苦中。

这是一间圆拱门楼的戏楼，匾额上题有“百乐坊”三个金字的招牌。

行走在门楼下，朱栩不禁好奇，这怎么跟三湾十二港他控股的那家戏楼是同样的名字。

四周哗哗的流水声，让此处水雾缭绕，别有一番云遮雾罩的朦胧仙境之感，果然是处雅舍。

步入其中，映入眼帘的便是当中高搭的戏台。

二楼、三楼是包厢，一楼大厅中是散座。

十几张大八仙桌在逐渐向下的层层地板上铺陈着，互相间不会遮挡视线。

四周还有免费的茶点、小食、冰饮子。

朱栩更加奇怪了，这与他当初的设计如出一辙，也许只是巧合，毕竟这戏楼的布置，总不外乎这些。

这里要到晚上才会热闹，或许说还未到掌灯的时候更恰当一些。

毕竟这里并没有明显黑夜白天的区别，只是到了晚上，整个不夜城大小的销金窟会升起一盏盏红灯，映照得灯火通明。

那时方是这些人活跃的时候，也分不清是不是昼夜颠倒了。

而此时，这里只有零零洒洒的小厮在洒扫，一些流浪的酒汉在讨酒，喝得酩酊大醉。

朱栩绕过这些人，直接上了二楼的环廊。

房门上挂着镶金木牌，地字甲号房、地字乙号房……依次排列开来，想来顶层应该是天字号房。

这种规模的戏楼在这不夜城随处可见，是那种扔进楼堆里捡不出来的类型。

朱栩循着门牌号，推门进入左手边第三间。

这小楼是半圆形的，可以绕一圈，无论哪间，都能差不多距离地看到戏台。

房间中掌着油灯，却挂着帷幔，想来拉开帷幔便能一睹整个戏楼的情状。

轻轻掩上房门，朱栩寻了个舒服的床榻落座。

朱栩抿嘴一笑，那些来漳州公办的官员，一看到这包厢中躺在床榻上、抽着旱烟的员外爷，还带两个姐儿照应着，总是不住咂舌。

他们三个有时候也觉得有些跌份。

宋启贤倒是不在意，珠儿每回都要数说一番。

想起来，那段开拓三湾十二港的岁月仿若隔世，三人在一起的时光总是美好的，无论经历多少苦难。

可眼下，他独自面对着眼前的困境，珠儿落于魔龙教之手，宋兄生死未卜，不知道是否顺利返回白岚书院。

朱栩正感慨间，门被一位披着大氅、遮住头面的人推开了。

这种掩人耳目的装束在这不夜之城并不罕见，并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连朱栩自己也是类似的装扮，似乎这里就是为了这类人开设的。

若是外间寻常酒肆，早便有热情的小二哥来招呼了，这不夜城中，却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门被轻轻合上，来人褪下兜帽，朱栩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两人四目相对，早在预料之中，朱栩仍旧瞳孔放大，有些难以置信。

对方竟然真的是皇长孙殿下，朱允炆。只是面容更加憔悴，时不时咳嗽的毛病比他好不了多少。

“我便开门见山吧，你可知这不夜城为何会有这多番势力汇聚于此，魔龙教不惜代价也要在此谋得一席之地？”

“不是因为这里八年才能进出一回，最好的藏匿之所？或许有许多神秘的入口，这才汇聚了天下不少冒险者、或者犯下滔天大罪逃难至此的亡命之徒？抑或是来这里互通有无、低买高卖一番？毕竟能云集这众多势力的地方可不多见，若是真的一一到访，还不知道相隔几万里，又有多少艰难险阻呢。”

朱栩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虽然对此人心中设防，但一些无关之事，他仍旧抱着开诚布公的做法。

毕竟他合作的人，既有江湖豪杰，也有江洋大盗。

“你说的这个只是表象，那你可知道为何这里会汇聚如此诸多的势力吗？”朱允炆追问道。

朱栩摇了摇头，这次他确实猜想不到了。难不成都如他们这般，意外遭遇海难发现奇迹吧。

朱允炆并没有打算等他的回复，继续说道：

“据说早在先秦时期，魔龙教的势力便已渗透此地。他们从世界各地劫掠来的财宝，便趁着祭坛开启之日运来了此地。这些势力皆是为此而来。若不然，你以为你们散布的那些谣言为何会有这般威力？你们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这帮人无论真假，都要先得到这礼器再说！”

朱允炆神色变换间，骤然凝重。

朱栩耸了耸肩，对他这般危言耸听不置可否。略有些担忧会不会中了对方暗算，起身想借着拉开窗帘透口气的功夫探查一下，一扯之下，竟然是面墙。

“不用看了，这间房间上下左右，都有隔开夹层，外面决计探听不到的。”朱允炆在床榻前面的梨花木硬桌上，点燃炭火，沏了一壶茶。

房间的温度仿佛都略微升高了几度，朱栩裹着狐裘大衣，出了些汗。

这不夜城中，温度波动不大，靠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四周岩浆的余温，始终保持着如春的气候，四季不更、昼夜无分，连偶尔的清风，都很难得。

若不是这混乱喧嚣的不夜城，一个人孤零零地出现在那片远古遗迹的话，大概会静出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