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四包袋子的金竹笋

“到了，你看。”

方岁青躬着腰还在檵（jì）木树下，听到喊声后抬头，看到方望甩开一个肥料袋，他身前正是一片青色竹林。

“真有哦，好多！”

方望笑着回头看着方岁青，唤道：“快啊，晚了有蛇出来。”

“哦哦。”

“你戴好手套袖套，小心被刮到。”

“知道知道！”

金竹笋细长脆嫩，轻轻一放倒便掰下了。

方岁青快步来到竹林前，轻笑道：“哥，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金竹？以前没听人家说过啊。”

“前几天我装野鸡套来过这里。”方望想了一个理由解释过去。

这两亩地起码有四十斤，明天让阿公去赶圩卖掉，明天十二号，正好是圩日（赶圩/赶集的日子），应该很快就卖光了。

方望想换点钱多买点些油，受不了没有油味的日子，回想起看到节瓜的那一眼，浑身发软。

“还有好多咧，里面还有一大片！”

方岁青快手快脚地掰着鲜笋，看着里面立着无数根二三十多公分高的新笋，两边眼角上翘欲舞。

“没事，带了四个袋，应该可以装满。”

方岁青转眼一想，思忖道：“明日是圩日，我们去卖掉吧？”

方望刚才正好想过这个问题，答道：“不用，明天你帮阿公养牛，拔一下杂草，让他去卖掉。”

“嗯嗯~”

方望起初手慢了一些，慢慢找到了以前的感觉，超过了方岁青的掰笋速度。

两人快速推进到竹林深处，很快大半袋就满了。

方岁青起身掂了掂袋子，她是平着摆放的，这样放得多一些，而方望图方便，笋都是东倒西歪的。

他掂袋的力气大了不少，让笋充分挤在一起，伸手揩了一把汗，拎起袋子估算重量，这袋应该在快十斤了，装满应该有十一二斤。

方望脱下棉手套，喊道：“妹，喝些水休息下，现在应该四点几，还早。”

“哦~先等下。”方岁青嘴上说着，手上的活一点也不慢下。

方望摇头笑笑，这老妹没怎么享受过，明天卖掉金竹，买点肉回来，改善一些生活。

“哥，好像有椿菜？你看。”方岁青指着竹林里边问道。

方望停了手，三十米外有三棵疑似香椿的树，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确定是香椿，不是臭椿和漆树。

方望的视力一直很好，前世年近四十仍是5.1，没怎么掉过，现在应该是巅峰的5.3视力。

“你在这里摘，我先去看看，等我回来吃。”

方望拿了钩刀进入金竹笋深处，很快越过竹林，来到香椿树下。

香椿树高约两三米，他握住树干压弯，慢慢摸到顶尖的香椿芽，将嫩嫩的紫色椿芽掐掉，深嗅一口香椿的香气。

一共有三棵矮香椿，树不高还没有分叉，只采到了三根香椿芽，方望看再往里走就是很荒了，在没有见到有其他香椿树前，不值得砍进去。

方望绕着金竹寻找，又发现了一丛香椿，三棵香椿树正巧碰长在一起了，后面又发现一棵，一共摘了七根香椿芽，可以炒鸡蛋吃。

“椿菜摘好了，有多少？”方岁青转身笑问道。

方望坐下后喝水，回道：“刚好一抓，今夜炒鸡蛋吃。”

“好啊~”方岁青用一条红绳子，将袋子封好口。

方望盘算着天黑后再回村，白天回村太麻烦，这个要一点，那个要一点，没剩多少。

有些人家会主动给，像他叔公方天笔在家也没什么好吃的，方天笔是爷爷方天字的弟弟，两家经常相互帮忙，方望打算送一些给他家。

“妹，我们掰好了就下山吧，快天黑了。”

方岁青远远应了一声“哦”。

良久，两人已经把金竹林扫了干净，方望发现方岁青走过的地方干净一些。

她把十五公分左右的笋也掰了，方望的标准高了一些，放过这些笋肉不多的矮笋，而方岁青看到方望留着这些，又过来重新掰了一遍。

方岁青的第二个袋子装了一大半，而方望的剩了一点没有填满，他在第一袋后面也是平着放了。

方望掂了掂袋子，感觉妹妹的两袋有二十三、二十四斤，自己的总共有二十五斤以上，他对尺度和重量很敏感。

后山的落日阴影早已经完全盖到剑山山坳这里了，时间大概在六点左右。

方望拖着袋子往来时的路走，方岁青则拿着钩刀重新查看一下有什么香椿树。

方望想着今天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还要花时间搬下坳面，这一路比较险，要早些下去，而后山的下山路虽说好走一些，但也费力气，离家有八百多米。

“妹，得了没有，回家了。”

“哦~”

方望搬完已经大汗涔涔了，不停地用袖套揩着汗水。

慢慢来吧，还有一个小时天就慢慢黑了，时间是够的，最好七点前回到家。

金竹林这里是接近于平地的坳面，到了方望堆放袋子这里是斜面，只需要推着往下滑，很省力。

两人下到后山平整的坳面时，温度越来越冷了，天也慢慢变暗了。

两人肩上扛一袋，轻一点的袋子拖着或抱着拿。

六点五十分，两人渐渐回到有人烟的居住区。

家家户户的烟囱飘着袅袅青烟，天上飘着许多紫色的烧云，还有一些烧过后的稀薄蓝云。

母鸡“咕咕”焦躁声，土狗不停歇的犬吠声，还有山上诡异的猫头鹰哭叫。

青石寨，方望的家乡。

青石遍布全村，许多小村路都是小青石铺地，每家的房基都是大块青石建成，洗衣板和小桥也是长长的青石板叠着，故名青石寨。

是夜，每家门口射出昏黄灯光，每盏灯都是五瓦的钨丝灯。

两人走到一座门楼前，方望力气已经耗得差不多了，离家还有两百米，让方岁青去叫小妹方百蝶帮忙，他在这里等。

“阿哥！阿哥！”

少刻，方望隔着一个土墙角就听到稚嫩的童声，是他小妹方百蝶的声音，同时也看到黄色的灯光从墙角出来。

顷刻之间，一个穿着红色秋衣的女孩从墙角处跑了出来，腰下捆着一件外套。

“阿哥，你和阿姊掰的？我背一袋。阿公讲你们不知道去哪了，去问人家也不知，他一回来就只看到我一个人……哎哟，够重的。”

她的红色秋衣是表姐小时候穿的，长大了穿不着就送给他们家，先是方岁青穿了一遍，后来她大了轮到方百蝶再穿一遍，实际上这件衣服不知穿了多少遍了。

方百蝶背着方岁青的小袋，时而拖着，时而背着，走在方望面前。

她最喜欢抢第一了，方望、方岁青要是干农活的时候走在她面前就会有点郁闷，他们父母还没有去打工的时候就会这样，去年父母一起打工后就慢慢不争了。

方望和方岁青已经习惯了，就让她走在前面带路，让她开心开心。

方百蝶喜欢独干，割稻谷要选另一个方向，不喜欢一起割；摘花生、掰玉米粒会独用一个小胶桶，不喜欢一起放，这样她找不到记录成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