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赐福的代价

“蕾莎小姐,您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请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蕾莎在自己胸前划了一道十字,向席欧微微鞠躬后向着门口走去,在门口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如果可以的话,请您晚上不要离开房间,就当是我求您了。”

蕾莎走了,席欧回到床边坐下,长长叹了口气,“以后还是别随便出去,万一又撞见什么秘密就不好了。”

每个巫师都有自己的秘密,席欧自然也不例外,比如那片可以让植物快速生长的“内界”。

就在席欧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席欧面前,是那位神秘少女的虚影。

“嗯?”席欧疑惑转头,向着少女的虚影看去。

“有危险,小心。”

这不是对方第一次警示,之前的哥布林袭击她也提前告知过。

“危险在哪里?”

少女没有回答,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席欧决定自己去找出答案。

席欧再次来到刚刚的那栋建筑面前,悄悄跟着其中一位传教士。

就这样,鸦雀无声的修道院里,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走着走着,忽然那传教士身影一闪,径直走下了一道通往地下的楼梯。

席欧小心跟在后面,发现这座修道院居然还有一间极为庞大的地下走廊。

更准确的说,这是一间地牢,过道两旁的石壁上插着火把。

在跳跃的火光中,席欧见到了与地上圣洁场景截然不同的诡异景象。

在过道两旁的牢房里,关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堆白花花的肉团。

从暴露出来的四肢,还有各种畸形的脑袋,勉强可以看出这些是“人”,但它们已经完全没了人样,长满各种器官和五官的身体如同白蛆般不断蠕动,几十双手臂和大腿在空中挥舞,发出阵阵低沉的哀嚎。

“这是......这是?”双眼大睁的席欧后退了一步。

席欧缓缓抬头,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这是幻觉,但仔细盯了许久,席欧发现自己并没有眼花。

他缓缓穿过这条地下过道,看向两旁牢房里关着的东西,不出意外,它们都是带着人体器官和四肢的肉堆,没有一个正常人。

席欧颤抖地深吸一口气,抬脚继续往回走,数了数发现这里一共有二十间牢房,关着十四只肉堆怪物,其中几只就和之前的“蜈蚣女人”极为相似,但大部分怪物模样更加骇人。

它们几乎就是一堆扭曲畸形的粉色肉山,长满脓包的皮肤上满是黏稠血浆。

这些怪物甚至还在“自我繁殖”,各种器官和组织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并随着它们身体的蠕动而不停扭动,地牢因此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血腥味。

眼前这些怪异恶心的东西正在挑战席欧的生理极限,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想要多收集一些怪物的信息。

可越是观察,席欧就越是心惊,这些怪物似乎是由“人”变成这副模样的。

不行,这里太危险,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席欧心里有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测——自己说不定就是下一个试验品,这些传教士一直在欺骗自己!

想到这里,席欧心里一阵发寒,他加快脚步准备离开这里,可这时地牢大门突然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白袍传教士,面容肃穆,看见席欧后眼里明显闪过一道凶光。

“你怎么会在这里!?”对方冷漠地问道。

此时席欧高度紧张,也不等对方继续追问,直接拔刀奋力向着面前的传教士劈去。

传教士伸手格挡,“刺啦”一声,两条手臂被齐齐切断,不断往外喷洒着猩红的鲜血。

席欧没有继续攻击,直接向大门奔去,可前往地牢的传教士并不止一个。

当听见地牢里面的惨嚎声后,门外瞬间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很快就冲进来十几个传教士和修女。

“逃!离开这座修道院!绝对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地牢只有一个出入口,席欧无路可逃,抬手丢出一枚烈焰花准备炸出一条生路。

眼看着那赤红色的花朵闪闪发亮,快要爆炸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将烈焰花直接收下。那是修道院院长麦迪克。

席欧没有任何犹豫,抬手再次拿出一枚烈焰花,可下一秒,手中的烈焰花忽然消失,自己的手也被一双大手握住。

刚刚还站在门口的院长,直接瞬移到了席欧身后。

“请冷静,到底发生了什么?!您为何要攻击我们?”麦迪克两双大手紧紧握住席欧的手腕,表情依旧是那么不缓不急。

没等席欧回答,麦迪克直接说道:“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请听我解释。”

紧接着他冲修道院的众人训斥。“安静,不要打扰了我们曾经的同伴。”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是不是也要把我抓起来做人体实验!?”

“不,我们从未做过人体实验,我们只是在治病救人。”院长淡淡回道。

“放屁!地牢里关着的这些怪物难道不是你们制造的!?”席欧想努力挣脱,可院长的力量大得出奇。

听到这话,麦迪克院长叹息一声:“你所看见的这些,不是怪物,而是我们修道院曾经的传教士和修女。”

院长松开双手,席欧赶紧与对方保持距离,手中长刀对准院长,脸上满是鱼死网破的决然。

“麦迪克院长,这里的事情我绝不会说出去,你们放我一条生路。”

“如果非要赶尽杀绝,那我也有办法和你们同归于尽,我身上还有大几十个烈焰花,您能应付?”

“大家各退一步,谁也不吃亏。”

然而听到席欧的话,其他传教士和修女脸上满是疑惑,完全无法理解席欧是什么意思。

此时双方都愣在原地,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嗯?难道你们不是要拿我做人体实验?这些怪物不是你们弄出来的?”席欧试探着看向院长。

“不是,您误会了。”席欧还是第一次从院长脸上看到如此哀伤的神情,其他人也纷纷垂下头,甚至还有些委屈。

蕾莎走出人群,用略带埋怨的语气说道:“先生,我说过让您晚上别出来的。”

“不怪他。”院长麦迪克主动为席欧开脱,“如果我是他,我多半也会这么做。”

他指了指自己,询问席欧:“你觉得我,有多少岁了?”

席欧看着麦迪克无比沧桑的脸回道:“九十多岁?”

“我已经三百多岁了。”院长又指向蕾莎,“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但实际年龄已经一百多岁了。”

“我们蒙受丰饶女神的赐福,有着比常人更久的寿命和青春,并且不会老死。”

“但女神的赐福通常只能维持一两百年,时间一到,我们的身体就会不受控制地生长,并且还会逐渐丧失心智,变成渴望血食的怪物。”

麦迪克指向牢房里那些肉堆,“久而久之,就会变成那副模样。”

席欧反驳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把它们杀掉?”

“先生。”蕾娅缓缓走来,席欧警惕地盯着她,对方缓缓走到其中一间牢房前。

“我不久前和您说过,每天晚上,我们都会把尸体上有用的部分剥离下来,第二天移植到病人身上。”

“可每天的尸体只有几具,而病人却有数百,根本就不够用。”

蕾娅打开牢房,里面是一只模样像布丁,浑身乱七八糟长满各种肢体和器官,血肉模糊的怪物。

她蹲下伸手轻轻触碰,施展着某种巫术,原本哀嚎的怪物逐渐安静下来,陷入某种昏迷状态。

然后蕾娅如同摘菜一样,从怪物身上取下各种肢体和器官,轻轻放在旁边的一个木桶里,然后为怪物止血治疗。

“这是我的朋友,她是一位很善良的人,哪怕遇到一只受伤的流浪狗都会想办法治好它。”

“我们在一起足足一百二十年了,期间我们救助了不知多少病人,可就在三年前,她的丰饶赐福消失了。”

“在失去神志的最后一刻,她说希望能继续帮到病人,请求我们不要杀死她。”

蕾娅缓缓起身,眼里含着泪,在火光下亮晶晶的,“为了缓解血肉无限增殖和凌迟的痛苦,我们每天晚上都会轮流为昔日同伴们施展‘圣律疗愈’,我无数次想要杀死这些同伴,帮她们解脱这份痛苦,但我又不得不遵守她们的遗愿。”

席欧愣住了,难道是自己之前误会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取出那枚银质的修道院徽章,“这是我之前在城外某只怪物身上发现的,那怪物杀了不少无辜的村民,你们怎么解释!?”

麦迪克院长微微鞠躬表示歉意,“修道院中并不是人人都能坦然面对赐福消逝,他们不想死,又害怕被关进地牢,所以就提前逃出了修道院。”

“对于那些惨死的村民,我表示深深的歉意。”

这其实不难理解,要么死要么被凌迟,倒不如逃出去做个怪物。

席欧放下长刀,以院长刚刚展示的力量,自己的反抗根本就毫无意义,他们应该没有骗自己。

“抱歉,刚刚是我鲁莽了。”席欧看向被自己斩断双臂的男人。

那名传教士的手已经接上去了,伤口处生出树根一样紧密相连的肉芽,他脸上的神情依旧肃穆,冲席欧摇头示意他不必在意。

可还有一点席欧始终都想不通,那就是他们为什么要救人?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院长麦迪克给出了回答:“救人,可以延长我们的丰饶赐福。”

解释清楚后,双方没有再爆发冲突,几天后席欧成功消除了自己身上的诅咒,他们还想治疗席欧的烫伤,但席欧拒绝了。

席欧离开修道院找到金苹果商队的人,却发现他们脸色有些复杂,蕾娅甚至都不敢去看席欧。

老芬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巫师大人,我们想留在康沃尔城……”

康沃尔城距离霍格城还有很长一段路,谁也不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之前因为哥布林袭击商队死了两个人,他们是真不敢再走了。

席欧可以理解,他们只是普通人,遇到外面那些怪物根本就没法活命,自然是想待在安全舒适的康沃尔城。

“那好吧,再见。”

相遇总会相别,席欧没有任何犹豫,转身离开。

众人也很吃惊,他们本以为席欧会大骂他们一顿,但对方只是态度极为平静地告别。

前世在战场上每天都要送走很多战友,席欧对此也习惯了。

康沃尔城与霍格城之间有“驿道”相连,席欧只需要跟着大道走就能到达霍格城,因为骑着骡子,他速度甚至比跟着商队更快。

三天后,席欧抵达了霍格城,并不出意外地成为了霍格巫师学院的学徒,正式开始巫师的修行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