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霖一夹着汗,在众人的欢呼下走上颁奖台,贝尔安这次落榜了,很不幸。沐霖一被采访自己一路过来的经历,自己看到贝尔安离开,心头有些灰心的样子,我握着决赛奖杯从人群里挤出来,大声向他喊:“贝尔安!等一等。”
男人回头,抹去带有童真的泪水,拉起嘴角。沐霖一终于跑到他面前,双手握着奖杯,白色长发披在肩上,托着汗水。
“这个给你了。”她说,少女坦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也是强者的獠牙。她在安慰桥,是对另一位落榜的强者的慰勉。
贝尔安顿了会,眼神有点迷茫,双手无处安放,嘴里支支吾吾,半天开口说:“这是...这是给我的吗?”
“对的!是给你的,拿好了。”
周围媒体访谈人见状纷涌而至,将二人团团包围。紧凑的空气里弥漫着焦急的味道,面对着二人的又是刺眼的闪光灯...
“沐霖一选手是要将奖杯送给眼前这位吗?”
“沐霖一选手,你和他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贝尔安选手,请问你此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沐霖一选手,请问你会继续参加总决赛吗?”
......
沐霖一没有理睬这些人,拍拍贝尔安的肩膀,让他明年再战,贝尔安笑笑,欣然离开,留下一群媒体议论纷纷。
喧嚣过后,沐霖一回到房间,放下滑板,打开浴室的水阀,让水冲去疲惫。灯光普照,白色花纹窗帘能让她暂时的与世隔绝,她躺在撒满花瓣的浴缸里,小脸翘儿,拨弄瓣叶。
回到阳台,丢去拖鞋睡在躺椅上,身子轻轻的摇啊摇,任海风肆意吹撒,任群星洒满天空,任浪漫铺满清气。静静的躺了会,起身拿来浮仙洲的送礼,手机壳抹上了银沙紫墨绿,如凡光微尘洒满绿地,不失奢华与娇贵。
举办方发来的信里说:
亲爱的沐霖一选手,您好!
周三上午十点整,请前往浮仙洲银光大厅,登上G-A106号专送通天列车,到达太空站等候平台,到时会有专人等候。您需要收拾好行李,带好个人物品,当天早上九点整会有专车来接您,地点在旅馆边上的星光旅揽。
沐霖一从一旁抽了条绒毛毯,盖在身上,静静步入梦乡。夜晚,月色宜人,一辆黑色繁多拉斯(豪华车型)走在银色条带上,贝尔安在后座,车窗半开着,柔和的海风吹进车内。他抚摸着奖杯,沉思着,看到奖杯上刻着“第五届洲际花滑大赛决赛冠军——沐霖一”。
低陋的香烟,不上桌的美酒,平日里见不得的人。地上会有酒馆、KTV、纸醉金迷的奢华,地下也有也有原居民的野性快乐。赌博,二十、五十的赌,有人卖身赚钱,有人花钱嫖娼也不愿意回家陪老婆。
他自上次和另一个人偷潜入上层摔断脚后就有些不行了,回来时,人们见他俩空手而归,嘲笑是臭蛤蟆,真是想上天吃天鹅肉。刚才赌钱时手也有点不景气,现在想发泄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妓女都骂他瘸腿狗。
将就完了事,从黑窟窿里一瘸一拐的走出来,用破旧的乌黑衣袖擦去额头上豆粒大的汗珠,拿了钱的妓女嘴里嘲笑他虚颓便匆匆去服务下一家。
他抬头望,沾满蜘蛛网的天花板困住了他的世界,内心对世界的向往所带来的兴奋也只能变作刚才那样,墙边上挂着老旧的好像随时要掉落的彩灯,一黑一亮,昏暗迷茫,此时成了他回家的唯一的光。
他挤进狭缝,墙角跑过一只肥大的黑老鼠,迷茫的眼珠闪过贪婪的目光,忽然蹲下扑向耗子,此时也忘了疼痛,感觉到手里抓着毛茸茸的一坨肉,他咧嘴笑笑,露出满口的老黄牙,还掉了颗,估计是哪次赌钱输了耍赖被人打掉的吧。
一只手里紧紧握着这坨肉,另一只摸遍全身找钥匙。
“被那骚货偷去了?”
“呀!原来你在这。”
“哐!”门开了,他抱着老鼠欣然进门,一个胖女人看他回来,手里握着一只肥老鼠,也没骂他。两手抓过老鼠,跑到桌边,老鼠吱呜呜的叫,女人手起刀落,掏出内脏,到底也没有多少肉。
找了块臭布擦擦手,转身丢到一旁,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命令着说:“拿来。”
男人想到今天又嫖又赌,白天做工剩的钱没多少了,嘻嘻向她笑几声。
“啪”!
这一巴掌十分响亮,这胖女人果然没有外边的好。男人有些不服气,想到每天累死累活苦这么点钱,回来还要统统交给这女胖子,撅嘴朝她脸上吐了口唾沫,嘴里嚷嚷道:“肥胖子,你什么东西,敢来管老子?谁给你胆了?”
路过的行人听到里面的叫喊声,若无其事的离开。
花六百普克简单解决早餐,沐霖一打算用今天一天时间最后玩遍浮仙洲。走在街上,披着白色长裙,白嫩的脸蛋上挂着一副黑墨镜,毫不羞涩的披散着头发,任白色随风飘荡。她还特意抹了口红,肩上挎着新买的粉红皮包。路过的人时不时偷偷向她打探。
出了旅馆,沐霖一挥挥手,一辆黑色贵族轿车停在身前,上车后,一旁的翻板上端放着高脚杯,里面已经倒好了红酒。
“想去哪,沐小姐?”
“去梅尔兰(服装店)”
司机一脚油门,轿车快步远去。沐霖一慵懒的倚在后垫上,从一旁拿来一个枕头抱在怀里,翻看着手机。
“沐小姐,你知道今天下午有小雨吗?”司机问,“想出来玩,今天不是个好时候。”
“我知道,可今天是我待在浮仙洲的最后一天了,还想出来玩玩。”
“嗯?要走吗,这次旅游没让你失望吧。”
“我玩的很好,感觉这里的一切都很好,他们不计较我是什么人,不会问我是谁。”
“这样啊,我没有你那样的经历,现在全球都在闹歧视,像你这样尊贵的身份,应该是想来这里找一处避风港吧。”
“也不完全是,我是来打比赛的,过几天就要走了。”
“沐小姐,请问你家乡怎么样?”
“不是很好,玄洲的文明歧视太严重了,但我在浮仙洲根本没见到这种情况。”
“有可能是因为你的背景,他们才没敢做什么呢。”
沐霖一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到后视镜里司机正在盯着她。这一瞧才发现他是个中年人,眼皮略垂,长着浓密的络腮胡,眼神里好像有许多数不清的故事。沐霖一又偶然发现他后脑勺的头发棕色里夹杂些白细线条,她很明白这人是染过发的,司机应该和她一样是北星人。
“瞧出什么了吗?...到了,去享受你的生活吧,富人。”
沐霖一下车,走进服装店,仿生型服务机器人(编号:SE-83)微笑的接待她,深深的鞠了一躬。带沐霖一进店后,她左看右看,试了几件衣服,最后打算统统买下,又试了几双鞋,几件长裙,都看好了,全拿下吧。
“这些麻烦全送到旅馆,我还想到其他地方转转,拿着这些太麻烦了。”
“好的,小姐,一共是159980普克。”
“我扫码。”沐霖一又问:“请问这里有卖滑板的店吗?”
“哦,有的,你去帆海商城街,找最大的一家就是了。”
“好,谢谢。”
“你慢走。”
离开后,沐霖一照她所说的去往帆海商城街,见到一旁的大楼放映着自己获奖时的画面海报,楼底的一家门店上挂着滑板海报。沐霖一心想应该是这家没错了。
走上前推开门,嗅到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服务员微笑着走来,沐霖一和她握手,乳白色的仿生手臂也带有温暖。沐霖一向她简单介绍了自己来的目的,这好招待,服务员想。
“好的,最近我们店新出款了最新版——音律,请到这边来,带你看一下它长什么样。”
沐霖一被领过去,二人走到一个宽大的房间里,金黄色的华丽装饰再围上大红色窗帘,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3D显示屏摆在背光侧,投影着滑板模型。中间有个独立的披上红布的装饰台,上面放着本店的最新款。
滑板前凸后翘,上凹下凸,底板平整光滑流线型,四周配有一个不等边三角形磁力支撑器,尾部搭载了全新推进器,有一个梯形切口同时又有圆润感,发动时喷出淡蓝色尾气,头部像个扁形鲨鱼头,底板划有六道痕用来吸纳空气,增大涡流。上表面凹陷,洒满银光点缀,还贴着一张吸附式磁性表皮,这能让使用者的双脚牢牢抓住滑板,不易脱落。整块滑板在不加能源瓶的情况下总重不到两千克,服务员还特意为她称量了下。下单时,特意送了沐霖一几张磁性表皮,不计在内的话一共32000普克。
不知不觉,中午到了,海上的风十分清爽,又有海鸥作伴。沐霖一提着物品走在街上,心里在斟酌去沙滩还是去桂木林用餐......
尽兴后,沐霖一打着黑伞回来,雨很大,裙子湿了大半,鞋子里都是积水。匆忙跑回旅馆,服务员见她这番模样,热心的为她拿来拖鞋。到房间后,沐霖一脱下裙子丢到一边,赶往浴室洗去身上的臭味。整个人泡在温暖的浴缸里,手里端着杯红酒,摇啊摇。任凭窗外风吹雨打,自己全然不顾。
不知不觉中,沐霖一睡着了,泡到晚上。摸摸自己的肌肤,更加白嫩了,不自觉地咬上一口。
熏火呼呼的烧着,黑烟被吸进管道一起排走,这一层的东面有几台水力发电机,他和几个工友每天在那里做工。发电机已经老旧不堪了,这里的管理人计划拆了建几座新的,他也就吃的这口饭。幸亏自己年轻时学了一些本领才能勉强混口饭吃,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情况下,这些人只能运料,拧螺丝,做些福利性工作(因为大多数工作可以被机器人代替,底层人很难生存,管理组织因此想出了福利性计划)。满是机器世界的这里,人便宜,底层的人力更便宜。
“黑麻子,过来帮我,这车要翻了!”他叫着。
“诶~我来了,撑住!”
二人齐力板正了运车,黑麻子说:“你就不能少运点,多走一趟会死啊。”
他没说话,卖力推着车,两条小腿露着,土黄色的糙皮上刻着几条痕,突起的青筋像隆起的山脉,里面流着血,更是整个家庭的血源。
“来!”
众人齐声唱调,用人力把这块铁板扛上压铸台。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每走三步唱一调,压铸锤敲一下,众人走一下,敲两下,挪三下...脚紧随锤子的声音移动,机器打一次,人动一次。
两分钟的高温压铸后,一批人上来换下他们。他累倒在一边,右手拿着挂在肩膀上的毛巾擦去臭汗。左肩膀上的粗布衫又黑又破,皮被磨掉了又长出一块老茧,这第二层皮紧贴着骨头,说它是骨头也不为过。那批人下来,他们顶着热又迎上去...
一刻钟后,这个大零件终于打好了,这还只是个粗模型,需要送到机床上做细微磨痕。他实在顶不住了,可能是昨晚耗阳太多了吧。
“起来,装什么孙子!”一个肥胖的管理人呵斥他,“别装死,干活去。”
他连连点头,一再弯腰,毕恭毕敬的样子,跑过去,跟在队伍的最后头。
“呦!又活过来啦?”一人问,“昨晚爽不爽,我可都听见了。哈哈哈哈!”
“去你的,瞎说什么?”他说,想让那人闭嘴。
“切,做了事不敢承认啊?真孙子!”
“你说什么?”他吼着。
他人推开他的胳膊,声音更大声地说:“你就是个孙子!”
“狗东西,还轮到你来骂我了!”
他又挥出拳,这一拳重重砸在那人脸上,他嘴里蹦出个牙齿。
“你偷袭我!他奶奶的,今天竟然被你打了。”
“下次说话老实点!”他威严道。
那人摸了摸嘴,吐出一口血水来,眼睛瞪着他,像恶鬼一般。嘴里嚷嚷着:“真个孙子。”
活干完了,终于能偷会乐了。黑麻子拉着他躲到夹角的黑缝里,嘴里不停夸他刚才“真他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