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新闻社

亲爱的塞利安。

你该醒来了。

快醒来,快醒来。

任何忘记过去痛苦的人都该拥有重新开始人生的机会。

而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并不是这种幸运儿。

你并不是。

你并不是,但你现在拥有了机会。

或许你早应该死在那个借贷公司里。

是因为他们……那位英雄,他用一次又一次的扭转救了你,你知道我浪费了多少调动其他宇宙的存活期限资源嘛!

所以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警告。

你们就赶紧去死吧。

“快醒醒。”

“醒一醒,深呼吸。”

已经忘却了是怎样的呼唤,当塞利安睁开眼,他便发现自己就在工位上的坐着——就是他所身处的每一次噩梦,那个他制造了,以及吞没了无数人性命肆的地狱。

但这里的装修大不相同——换句话来说吧,噩梦所造就的“新风格”实在是令人感叹——不是那种你看到某种文明瑰宝的惊讶,比较像是你穷尽末路,最后知道自己原来落得这么个死法的那种心情——墙壁锈迹斑斑,沾满血污,许多人类皮肤啊,肢体或是骨头之类的玩意层层叠叠地堆到天花板,如同一个坟墓的倒影,时间和苦痛所留下的痕迹如此之深,一望无边。

他就陷在这么一堆残骸烂肢的背景里,大脑顿了许久的时间,差不多五分钟之后才回过神来——真难想象自己终究是来到了这么个破地方,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想象吗——怎么可能——或许也不能这么说。

又是几秒过后,塞利安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目光像是穿行在旧日时光的蜕变当中。

他说道:“别装逼了,出来讲几句。”

好吧,那么我可能已经死了,他这么想着,即使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都太过离谱,未来要发生在全地球人身上的灾难太过夸张,但他们都得承认世界已经完了。

这感觉从到头尾都透着诡异和蹊跷。

他没由来地思考起这个问题,特地等了几分钟,脑子里却思考着“我上个月的绩效还没发,岂不是要被那群傻逼带到棺材里去?”

并不是全世界,而是你要完蛋了。

也不只是那些美梦。

包括你以后的人生,你的生命。

你所仅能珍惜的一切。

你所仇恨的一切。

统统烟消云散。

“行了。”

“我知道你在旁边,回答我。”

英雄肯定就守在边上,这家伙不就喜欢搞点抽象的玩意儿,无论是以往在那个宇宙的时候,还是现在沉浸于早角色扮演游戏,并且玩得太忘我——这种傻逼,这个在最不正确时间点出现的混蛋,他体内却有着全宇宙最坚韧的灵魂。

可过了好一会儿的时间,塞利安都没听到有谁说话。

就一般情况来说,我们的英雄——他肯定会立马抢过话题,非常热情且做作地说着“没关系,哥们已经来了,这是什么地方完全不重要,因为主角登场了”——这之后他会一如就往地得到一顿点评,接着又是假装出来的歉意,再乐呵呵地重蹈覆辙。

接着他坐起身,回头看去。

空无一人。

除了那些面目狰狞,恐怖的人类肢体。

别无他物。

塞利安忽然停在原处。

他看着由那些畸形躯体组成的空间,看着噩梦中央蜿蜒而出的小径——它就这么盘在视线的尽头,像是在等待着谁踏足而入——反正不是什么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

进去。

跳入深渊。

跳进去。

快!

快啊!

哈哈哈哈哈哈?

我在等你。

我们都在等你加入。

新的故事?

不,新的人格。

快来快来快来快来快来快来快来快来快来快来快来快来快来快来快来快来快来来来来来来。

你并不是首选的幸运儿。

你要知道自己的定位。

周围已不见一丝天光。

塞利安一边听着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幻听,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确实疯了?毕竟精神病患者的特征不就是不知道自己陷入癫狂吗,但他很快就把这念头丢出脑海,这样想也太过悲观。

悲观的配角注定得不到什么好的结果。

磨人的窃窃私语还在周围持续。

如此之多,他心想,或许它们才能解决这世上发生的所有苦难与灾祸。

接着塞利安下了床,打开门,仍旧是那种无所谓的模样向外走去——毕竟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

他想着那些无以计数交易成功话费订单,想着那些被推进手术室,被割开身体部分的患者,他想着那些参与者和自己长篇大论,讲着他们以往的的计划和理想,说那些梦想都是白谈——还有每一次交易成功时的沉默,以及一些更遥远的事——在他刚入职的时候,许多人都在宴会里,很多人拿着DV拍摄,无不说他“真是狼性文化的代言人”——

他感到空气越来越稀薄。

但仍梦一般朝着眼前的道路前行。

随着向前,走廊的格局逐渐宽阔了起来,并且还出现了一些除异变肢体之外的东西。

那是毛发。

或者说如哺乳动物头发一般的野草,周围还有很多相对正常一些的小物件——比如自助饮水台,虽然表面裹满了胆汁样的液体,不过墙壁没房间里那么的狰狞了,矮墙由灰石砌成,连带至通道和门槛都是差不多的色系,甚至还能看到比较雅致的步道。

有那么一会儿,塞利安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了。

这地方太不对劲了。

不对劲的点就在于它太像他曾经小时候住的房子,那会儿家里人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这么个房源,远离总是爆发帮派冲突的街区,没有那么多喜欢过来窜门的邻居,也没有什么瘾君子和熊孩子,但他家的风格更严谨一些,本来是没那么夸张的,可其他人说说为了庆祝父亲戒毒三周年,所以要那样打扮。

虽然后面他还是破戒了,并且死在了一管又一管软性毒品里。

如果你想过上一段不那么痛苦,并且更为接近幸福或是平淡的生活,那么理所应当要住一栋这样的房子。

但这地方不应该又出现一家报社。

塞利安看着那名字——阿利吉耶里新闻社——他想了想,怀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心情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