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宣言

莱恩侯爵也不怯场，等邀请来了教会驻扎枫叶城的菲利普主教，他便当着一众贵族的面，开始宣导。

“我与路易侯爵在天父面前约定，下周法庭上，路易商会与夏尔商会之间的矛盾，将会以符合法兰人传统的方式决定结果。

如果路易商会胜诉，除却夏尔商会在法律上应有的赔偿外，今后在我有生之年，绝不干涉现有的司法体系，维系法兰人自部落时代延续下来的传统直到蒙主恩召。

如果夏尔商会胜诉，我莱恩家族将会在领地内推行法制变革，不再以拳击决定法庭原告被告双方的胜负，而将以事实和逻辑，真理与证据，法典和陪审团决定双方对错！

而路易家族将不再干涉我莱恩家族一切内政！”

在场已有不少贵族听到过莱恩侯爵想要变革法制的消息，但仍为他在这个时候当众宣布而感到震惊。

现场的贵族们先是沉默，再是议论纷纷。

无论观点如何，在近段时间因洛林一人独霸法庭而不败之事，早已令不少贵族商会蒙受损失。

所以贵族们在讨论之余，多是振奋和期待。

“早就该变革了！我家的店子明明卖的是真货，结果却被斯坦福控诉为假货，通过法庭辩论，我遭受惨败，不仅付出了十倍赔偿，连店铺都要关门整改！”

“呵呵，我斯坦福家族也没获得多少好处，虽然拿到了你的赔偿，但很快我又因为商业用地和其他人发生冲突。

他请了更厉害的律师，击败了我的律师，我所有的一切都吐了出来！”

“按照原来的规矩，不少大型商会都豢养了自己的拳手，就跟门罗的角斗士一样，耗费巨大，还不一定能确保胜利，谁心里面没点怨气？”

“能以事实和证据进行辩诉该有多好，这样也就没必要去养一群打手了。”

随着人群讨论越来越大，支持莱恩侯爵的显然占据多数。

路易侯爵却是一声冷笑，说道：“天父在上，我路易二世认同这个赌约，绝无反悔！

呵呵，在场许多贵族都认为莱恩侯爵的变革将会更利于法制？

哼，你们可真是愚蠢，现在你们还可以靠着豢养拳手来确保自家利益。

可在将来，莱恩侯爵推出他的变革后，法庭上将是那些识文断字，精通法律的人说了算。

那些有脑子的家伙，一样可以靠着他们的诡计歪曲事实，扭曲真相，大钻法典的空子，从而达成胜诉的目的。

只不过游戏规则从武斗变成了文斗，你们都是战争起家的军功贵族，比起舞文弄墨，你们更擅长挥舞刀剑！

想想莱恩侯爵变革成功后，你们这些大字都不认识的人，还怎么与莱恩侯爵这样精通文法的饱学之士竞争？

你们完全不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甚至你们还得重新寻找精通法典和文墨的人来帮你们打官司，结果与现在不会有什么不同，还放弃掉了自身最大的优势。

这是何等的愚蠢啊。”

在场不少贵族听到路易侯爵的这番话，顿时受到蛊惑，仿佛惊醒起来。

“对呀！莱恩侯爵家的子弟，从小就要接受门罗和教会的文法教育，他们肯定比我们这些连字都不认识的贵族强！

这不就成了莱恩家族一家独大吗？”

“不会的，侯爵领内，精通文法的学者有不少，我们缺少这方面能力，可学者不缺。

只不过从过去豢养拳击手，变成了豢养学者而已，确实没有什么不同。”

伦纳德听到这些讨论，立刻高声道：“怎么会一样！现在的法制模式，所谓的展示证据，阐明事实，都只是无聊的争吵而已，没有任何逻辑。

所有人关注的也根本不是事实真相，而是拳手之间的胜负！

而变革之后，辩论的双方虽然必定是精通法典的学者，可主题终归是要围绕着事实真相展开，证据与逻辑将会占据主导地位，而非拳击手的肌肉！

这难道还不重要吗？即便是再饱学的人，面对无懈可击的证据链与逻辑链，也只能屈服于事实，如此法制的公正才真正向前迈出了一步！”

伦纳德子爵的话，立刻将路易侯爵的曲解挽回不少，一些墙头草一般的贵族明白其中的含义，再度变成了法制变革的支持者。

莱恩侯爵赞赏的看了眼自己的长子，让次子和三子很是不满，且充满危机感。

他们恶狠狠的看着这位兄长，仿佛伺机寻找伦纳德要害的野狼。

路易侯爵看了眼伦纳德，冷笑一声，转身朝外道：“继续争论下去没有意义，我们法兰人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部落时代的传统带给我们的力量，任何意图抛弃传统的人，都背弃了法兰人的根本。

下周法庭上见，以骑士的生死决斗，定下最终的胜负吧。”

说着，他便傲然离去，酒水都未饮上一杯。

亚历山大深深看了眼洛林，俯身致意后，也跟随路易侯爵而去。

宴会不欢而散，等所有客人全部离开后。

枫叶宫的空中花园处……

门罗旧贵族似乎都喜欢空中花园这样的建筑，在整个建筑的中间层，挑出一层来直面阳光，栽种各种绿植。

阳光明媚的时候，或者晴朗的夜空之下，来到这里，召开一个小型的，私人性质的酒会，倒也是件颇为享受和浪漫的事。

此时，在这处景致优雅的空中花园处，莱恩侯爵背对着洛林与伦纳德，提着一杯酒遥望星空。

“路易二世的强势干预，让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这场赌约，我跟他谁都没法违背。”

伦纳德张了张嘴，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父亲，是我太心急了，加速推动了这件事，如果再缓一点，路易侯爵未必能反应得过来。”

莱恩侯爵笑道：“这样其实也不错，比起漫长的博弈，以最快的方法定下胜负，也许才是最好的。”

说着，他看向正在品尝葡萄酒的洛林。

“洛林爵士今天的一番话说得很不错，你父亲是一位了不起的骑士，只是他生前太过沉默寡言，倒是不如你这么能言善辩。”

洛林躬身道：“杰斯塔家族三代效忠莱恩家族，下周的法庭决斗，我绝对不会让侯爵大人失望。”

“真剑决斗不是拳击，我虽然从伦纳德那里了解过你在战场上的武勇，可那位冠军骑士的战绩丝毫不亚于你。

他出身平民，一直想攀上高位，历经的绝境比你更多，那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小看的对手。”

洛林正色道：“我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对手，这最后的一周，我一定会做好最充分的准备。”

莱恩侯爵转过身来，神色严肃而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