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三只眼”

冬日的下邳城，寒风凛冽，天空阴沉沉的，令人心情很是压抑。

拜会过陶谦之后，祢衡真把‘名士’二字做实了，那巧舌如簧的辩驳名声，如同野火般，很快在下邳城内传扬开来。连日来，不少徐州本地士子纷纷慕名前来。

都希望能与祢衡相交，常常围坐在祢衡暂居的小院中，热烈地讨论着当今局势。

“祢师，听闻您在州牧府中的言辞，真是令人赞叹！”一名年轻士子眼中满是钦慕。

祢衡面带微笑，谈笑风生：“受主公之命，正平不过是据理力争罢了！”

身旁，另一位士子接着说道：“祢师，我等也想随您前往平原郡看看，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祢衡心念一动，正欲回答，却听见院落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与此同时，因为祢衡拜会陶谦一事，不知是何人流传出徐州或将起战端的消息，城内不少百姓人人自危。街道上，人们神色紧张，议论纷纷。

“这可如何是好，要是真打起仗来，老百姓可怎么活？！”一位老人家满脸忧虑。

不过，这时好在府衙闻风而动，及时派出差役在各处张贴告示，一切都是子虚乌有，对百姓保证会守护城池的安全，才并未造成恐慌。

住在糜家大宅中的糜芳，得知祢衡来了下邳的消息，面露欣喜，急匆匆地赶来。

“正平！”一进门，糜芳便大声喊道。

祢衡听见有人喊自己，走出大堂一看，此时的糜芳不再身着甲胄，反倒是一身华丽的锦袍，腰配美玉，脸色虽有焦急，更多则是见到老友的欣喜。

“子方兄，别来无恙！”祢衡起身相迎，笑着说道。

二人并肩向大堂内走去，糜芳压低声音，询问道：“正平，某刚得知主公要攻打徐州，可是有此事？”

祢衡怔了一下，望着糜芳那张脸，苦笑道：“此事尚在商议中，不可说...不可说！”

糜芳连连点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从祢衡的回答与神色来看，他自己也猜到一二，紧着说道：“正平兄不可瞒某，子方全家可在徐州...”

“一旦发生战端，家中基业可怎么办？“

“子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祢衡皱起眉头，朝糜芳问道。

糜芳神色犹疑，索性直接说道：“若真是如此，某便不回平原了，家中还有兄长、小妹，子方不能抛下家人。”

“也罢，子方兄自己保重。”祢衡苦笑一声，仔细望着糜芳今日伸着打扮，不由说道：“某不日便将离开，回去向主公复命。”

二人也因为这件事情，闹得不欢而散。

很快，祢衡踏上了回青州的路，不过他并未选择由任城国走济北回平原郡，反而是选择从琅琊国前往北海，转而回平原。

冬日的荒野一片萧瑟，枯草的草丛在寒风中任意摇曳。

突然，当他经过开阳城时，却出现一队甲士拦在要道，对过路的行人一一盘查，似乎在找什么人，也因此阻挡了前往东武城的道路。

道路旁，一名大胡子将军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手持长枪，威风凛凛。

对于这种盘查，他早就习以为常，本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原则，迅速向前方走去，在告知了姓名、籍贯后，却见拦路军士哈哈一笑。

一名身形相对消瘦的甲士兴奋的跑到一旁，冲着马背上的将军，大声喊道：“孙将军，那人就是祢衡！”说罢，还用手指了指方向。

与此同时，四、五名甲士迅速围拢，将祢衡包围，防止其逃走。

祢衡心中大惊，寻思自己虽小有名气，可也不至于被官府拦下。

于是，祢衡强装镇定，拱手朝那将军行礼，笑着说道：“将军，某只是一介儒生，想来身上也无其他财物，不知这是何意？”

孙将军闻言，先是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而后，他策马慢慢来到祢衡跟前，端坐马上，朝祢衡怒目而视，喝道：“回去转告刘林，下邳一事，臧都尉已经知晓。”

“奉劝你家主公，他麾下人马最好不要踏进徐州一步，否则我等兄弟一定会杀得他大败而归！”

祢衡额头冒着冷汗，依旧不卑不亢，拱手道：“请将军放心，某定当转达。”

孙将军冷哼一声，大手一挥，“放行！”

祢衡见甲士将拦阻的鹿角挪开，心中忐忑不安，原本还想去剧县见一下太守孔融。如今，他直接马不停蹄，改道由鲁县前往东平，直奔平原。

连日奔波，好不容易回了平原，他依旧放心不下，先去向刘林汇报。

大堂中，刘林端坐主位，得知祢衡归来，面露欣喜。

待众人坐定，祢衡才开口将徐州发生的事情一一向众人诉说，“主公，那徐州可谓是人才济济，其中年轻一辈不乏像陈登之流，有志有谋。”

“还有那徐州别驾糜竺，商贾出身，却很是善于管理，实在不可小觑。”

不过最重要的，他还是冲着刘林说道：“主公，某途径琅琊国时，有一位姓孙姓将军让代为转告，说若是您敢带兵入徐州，臧都尉一定将你等杀败。”

堂上诸将闻言，脸色骤变，气得咬牙切齿。

陈到更是站起身子，冲着祢衡，怒骂道：“你说那人叫什么，叔至一定要亲手将这人斩杀！”眭固、陈刚等人在旁闻言，也附和着。

不过，听到祢衡说出这番话，刘林不禁看向太史慈，二人对视一眼，却都未开口。对于祢衡口中说的臧都尉，无疑指的就是臧霸一行人。

到目前，刘林还对臧霸那支千人轻骑，记忆犹新，念念不忘。

反观太史慈，对于这一位射术精湛的对手，虽然当时只是小胜，可现在他也丝毫不敢怠慢。

“主公，祢衡才刚刚归来，应当让其好好休息一番。”

田豫在刘林沉默不语，而且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寻思祢衡方才所说，应该是他认识的人中深有印象的一个，这才打断说道。

刘林心中思绪万千，被这么一打断，迅速回过神来。

扫视一周，见所有人都望着自己，刘林尴尬一笑，开口说道：“正平此行功不可没，待休整几日，即担任议曹一职，主掌讲义郡政。”

“至于攻取徐州一事，且容后再议。”说着，他脸色阴沉，便让众人先行离开。

待众人都离开郡守府，郭嘉向田豫使了个眼色，暗示其留下，直到大家都离去，才拉着他转身回去。

刘林见到二人去而复返，询问道：“奉孝、国让，你们二人可是有何事？”

郭嘉笑着看向刘林，拱手说道：“主公，此次春后出兵攻打徐州，依某所思，可取琅琊国就行，不必硬取下邳。”

刘林觉得郭嘉所说有些意思，笑着问道：“为何？”

郭嘉微微一笑，道：“主公，徐州全境不易攻取，然琅琊国临近青州，且又是一处要地，臧霸既然自诩双壁之一，我军便打琅琊！”

“如此一来，斩断陶谦一臂，既可震慑徐州，又能对臧刺史有个交代。”

刘林眼神闪烁，陷入沉思。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疑虑说道：“大军倾巢而出，必然需要有人调动大量粮草军器。不仅如此，一旦遇袭，还需有人能替某坐镇平原，指挥军马。”

“到目前而言，某尚未有合适人选。”

郭嘉暗暗指了指田豫，继续说道：“只有一个人能胜任这个重任，他堪称文武全才，既善于治民理政，又能带兵打仗，留守平原非他莫属。”

望着站在郭嘉身后的田豫，此时一言不发，静若处子。

其实刘林不在之时，田豫曾多少与郭嘉商议、谋划重要事情，对他的才干也非常认可，不过只是由于年轻了些，暂时不能委以重任。

现在田豫跟随刘林时间也不短了，郭嘉觉得是时候对田豫委以重任了。

刘林对郭嘉识人的能力是毫不怀疑的，堪称自己背后的“第三只眼”。

旋即他当场拍板，任命田豫为主簿，乃诸吏之长，郡府主管，一旦发生战事，一切大小事务，皆由田豫做主，负责坐镇平原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