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好像在发光？

国营饭店内。

随便点了几个菜，荤素俱全。

本来还想叫驾驶员一起进来，凑合一顿。

但他却说什么也不肯进来吃，仿佛是被提前下达了某种政治任务。

粮票、钱，提前结算好后，由龚雪交给饭店的服务员后，后厨的大师傅才开始做菜。

说起来。

看着龚雪掏票付钱的，服务员倒也没有摆出什么意外的神色。

这年头就这点好。

在教员喊出‘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后，两性关系相对平等。

并没有说一定要男生付钱或是怎样，更不会有旁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大部分男性也对女性也足够的尊重。

当然。

也有可能是服务员懒得搭理人的缘故。

不过这并不重要。

陈阎夹起一筷子煮的软烂而不油腻的东坡肉，扭头看向龚雪。

“你刚才说什么？”

龚雪脸色有些羞红，低声道“我说看了横空出世的剧本，我很喜欢，但我没有结婚，怕饰演不好王茹慧一角。”

“正常。”

陈阎将东坡肉放入嘴中，稍加咀嚼后囫囵入腹，淡定答道：“年纪跨度太大，是会产生一些表演障碍的。”

龚雪是真的想参演，不由问道，“那该怎么办？”

陈阎稍稍寻思，问道“你上一次回家，是在什么时候？”

提起这个伤心事，龚雪眸光一黯“很久以前了。”

自从7年前去赣西插队后，她回家的总体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说起来，她曾经有很多次留在海都，或者说回去探亲的机会。

73年，排练节目受伤，回海都养病，亲戚帮她报了重制版《年轻的一代》的试镜报名。

虽说最终结果不尽如人意，没竞争过当时在天津的李秀民。

但海影厂有意让龚雪在另一部戏里参演。

海影厂发起调令，公社拒绝。

同月，去报考该年的上戏表演班，成绩尚可。

上戏是再度发起调令，仍旧被拒。

同样是在插队，后来出演了《港囧》的潘红和出演了《山楂树之恋》的奚美隽，运气就比龚雪好很多。

——她们在73年成功被调到上戏，学习表演。

龚雪不甘心，正好宣传队在招文艺兵，顺利考上，公社放人。

后来被调入总政，有一次回海都拍戏，回家探亲的机会，最终也被拒了。

虽说总政偶尔有休假。

但是海都和燕京的距离远，时间实在不够回家探亲的。

总而言之。

17岁离家，24岁被调燕影厂，中间回家次数屈指可数，关于家的概念几近模糊，只余一道残影。

想起伤心处。

龚雪不由抿了抿嘴，满是怅然。

“这不就得了。”

可陈阎只想尽早干完饭，回燕影厂继续加班。

他又夹起一筷子西红柿，囫囵吞下后，又夹起一筷子东坡肉，停顿在半空中。

“你很久没回家，剧中的王茹惠很久没见到陆光达，情感是一样的。”

龚雪看着闭嘴咀嚼着东坡肉的陈阎，问道：“所以呢？”

陈阎道，“回家一趟，好好记住这种感觉，妥了。”

龚雪担忧，“可我还是刚调入咱燕影厂，连一个星期都没到就请假，会被认为太过娇气吧...”

而且，她这些年被拒绝惯了，总感觉燕影厂也会拒绝...

“体验饰演人物的情感，这有什么娇气的？”

陈阎挑眉，道“你要是实在担心的话，我用编剧的身份去帮你说。”

“真的？”

陈阎懒得多解释，一锤定音道“等会儿吃饱，你回宿舍收拾好行李，我去帮你请七天假出来。”

窗外的暖光透过窗户。

撒在陈阎专心干饭的侧脸上。

这一刻。

龚雪呆呆的看着陈阎。

他好像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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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不足，但饭饱。

“是你。”

“是你！”

刚走出国营饭店。

陈阎疑惑的扭头看去。

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一位是燕京文艺的编辑，也就是前几天在协和医院养伤的小丑编辑哥。

另一位则是在火车上遇到的，来燕京改稿的刘晗涛。

相较于小丑编辑的敌视。

刘晗涛十分兴奋，还偷瞄了好几眼一侧的龚雪。

他们两本来还想说什么的。

但一旁的驾驶员徐蕤，已经帮着拉开了吉普车的车门。

“有什么事吗？”

陈阎疑惑的看了这两位一眼，一只腿已经迈上了后座。

“没事...”

小丑编辑哥脸色通红的摆了摆手。

人家都有专属的驾驶员了，哪能买不起一块最新款的手表啊？

“我也没事...”

刘晗涛还想上前吹嘘一番，但最终只是脸色尴尬的摇了摇头。

现在看来，人家在列车上只是不想打击自己的自信心，所以才会附和自己的吧？

“哦，”

陈阎没有多想，径直坐上了吉普车的后座。

“嗡~”

随着吉普车引擎的轰鸣，排气管里冒出的黑烟，熏得两人悻悻离去，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思。

折返燕影厂。

简单的帮龚雪请好假，让办事处的同僚们帮忙买了张车票，直接一条龙服务做全。

将车票递给龚雪后。

陈阎急匆匆的跑到了主楼的二楼。

“汪厂长，听说上边新设备的批条已经下来啦？”

没错，陈阎从路过的领导层口中，听到了一些最新的消息。

此时。

只见办公室里汪阳吧嗒吧嗒的抽着烟，面色很是羞愧。

“嗯，批条已经下来了。”

“那您怎么还？”

“老领导没有只给我们申请设备，而是给全国的制片厂都申请了新设备，就连今年刚恢复的湖影厂都有一台。”

湖影厂，未来会因为周立波的提议，改名为潇湘电影制片厂。

当然，这里的周立波不是那个故意伤害，违反妇女意愿，诋毁本山大叔的膨胀烂仔。

而是一位写出‘我将抛弃纸笔，去做一名游击队员。烽火连天的华北，正待我们去创造新世界’的伟大革命作家的笔名。

“全部的制片厂都有？”

陈阎也倏的沉默了下来。

“嗯，老领导一碗水端平，是我们的心思丑恶，曲解了他的深意。”

要是只有燕影厂有新设备。

倒是可以说是一场zz任务，是明争暗斗的一个过程。

但如今全国八大制片厂都有，完全就是老一辈对他们的殷切期待。

是一位朴素的家长，竭尽全力的给孩子们创造最好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