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赛吕布

“陈二瓜!”

陈阎满脸无奈的看向了院内一侧。

屋檐下,俏生生的站着一位面色若霞、肤色胜雪的高挑女子。

对方昂起下巴,踩着炽热的阳光,笑吟吟的走到近处。

“姐,你能不能别提这岔子事了?”

“怎么,就允许你悄悄捧着两个西瓜吃了,却不允许我叫你外号啦?”

“陈二瓜,这件事我吃你一辈子!”

“...”

陈阎无语望天。

他看别人家的重逢都是热泪盈眶,都是百感交集,都是纵有千般话,却无一字言。

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一个比一个不对劲...

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啊,喂!

“说话!”

“黑暗时刻谁都有,别把一刹当永久...”

陈馨脸上的笑意愈加明显“哟,燕影厂的编剧就是不一样,说话一套又一套的。”

陈阎没接话茬,这完全就是后世的精神语录,和燕影厂没半毛钱关系。

他朝着秦大爷点了点头,道“您先浇着。”

秦大爷赶忙说道“晚上我多做几个菜,你姐弟来我家一起吃饭。”

“下次一定,今儿个就不麻烦您老了。”

两人一同走进大杂院的小屋内。

屋内空间逼仄,估摸着只有20多平,没有客厅、没有厨房、自然也没有浴室和洗手间,但却被收拾的井井有条。

整体被木板分成了两个空间,一个归自家父母,一个归姐姐。

至于自己?

嗯,住在用硬木板隔着的头顶至尊vip套间里。

平时下了暴雨,他绝对是第一个知道的,待遇老好了。

“饿不?”

“我不饿。”

陈阎往那瞧了一眼。

桌板上有个馒头,上边裹着一层焦炭,估计是早上用炉子烧水时顺手烤的。

“那我自己吃了。”

陈馨柳眉一挑,大大方方的咬下一口,像是吃零食一样细细吞嚼着的同时,还含糊不清的说着话。

“二瓜,燕影厂的环境怎么样?”

“各方面都不错,同事领导都对挺关照的。”

嗯,就是文学部平常没啥人,老编辑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估计平常有事私下就对接了,压根不带宠幸办公室的。

“那每个月的工资呢,能养活自己不?”

“还成,领导特例给我定了相当于大学生转正的工资。”

“有没有和女同志谈朋友的希望?”

“姐,我去燕影厂都没满一个月呢!”

陈阎脸色无奈,把头扭到了一边。

周春兰同志都没关心的这么杂,任凭自己野蛮生长。

反倒是姐姐陈馨关心的更多,把各方各面都问了个明白。

等等...不对。

陈阎瞄到小桌板上一张报纸,被翻开一版的熟悉字眼,愣在原地。

“燕影厂?汪阳?”

也对...《电影创作》已经停刊很久了,估计得等到79年才重新复刊。

现在父母只能从一些闲散的报纸新闻里,获取到有关燕影厂的一些边角料。

神色恍惚之间。

门外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动静。

陈馨柳眉一皱,精致的脸上结了霜,走到门口抄起炉子边的家伙事儿,当即就想往门口走去。

“姐?”

发生什么了?

陈阎有些不明所以,但当看到陈馨手里那把明晃晃的菜刀时,瞳孔一缩。

不敢多想,赶忙追上脚步。

还没跑出屋门。

耳旁就传来了秦大爷暴跳如雷的咆哮声。

“葛鹏举!你想干嘛!”

“秦大爷,我和朋友来院子里吃酒也要管?”

来到院子。

视线里,秦大爷气的青筋暴跳,拿起手边的洒水壶就往眼前一个黑瘦黑瘦的青年砸去。

青年笑嘻嘻的,倒也不躲闪。

毕竟,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东西能有多大力气?

“砰...滴答滴答。”

青年抹一把脸,嬉皮笑脸的说道“您老人家未免也管的太宽了些。”

原来是这家伙...

当看到聚在大杂院门口的人时,陈阎眸光里闪过一道嫌弃。

葛鹏举,自家杂院里的一个孤儿。

父母早逝,大杂院里人情味浓,倒也没占了人家的屋子,平日里也会帮持一把。

却没想到这家伙没人管,天天在街外闲逛,竟和一群二流子厮混在了一起,自称为顽主。

但在他看来其实连顽主都不如!

好歹大规模知青返城之前,燕京城里的顽主还不能完全算贬义词。

他们都有自己的一套矜持和规矩,精神状态超前。

就拿之前在东风市场的那个顽主来说。

——虽然不干人事,但人家好歹只对外地人的动手,这何尝不是一种坚守与信仰?

可现在呢?

“哟,小馨肝儿出来啦?”

呸,什么东西。

陈阎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但对方人多势众,也不好直接翻脸。

他只好朝着自家姐姐摇了摇头,示意这件事自己处理后,主动上前一步,冷静交涉道:

“葛鹏举,给个面子,吃酒去别的院子,我等会拿点好酒好菜,亲自来给你们赔罪。”

葛鹏举见是陈阎出来,一只脚踩在石头上,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未来小舅子啊。”

陈阎眯了眯眼,就你也配?

陈阎道“大家都是一个院子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别闹的太僵了。”

“可我来都来了,总不能我兄弟们白走一趟吧?”

葛鹏举扭头看向后首的二流子们,笑问道“是不是啊,兄弟们?”

他们色眯眯的盯着陈馨,使劲的吞咽着唾沫。

“就是就是!”

“总不能空跑一趟吧?”

“这大妞着实不错,这腿看着能夹死人啊,老葛真有福气。”

秦大爷在一旁看的干着急。

他不想出了事情,于是赶紧拦在前边,斥责道“陈家大爷也没少关照过你,以前总短不了你一口吃的,你就这么报答人家的?”

葛鹏举脸色一冷,他最恨有人提起这些耻辱的黑历史!

身旁有一个二流子站了出来,戏谑道“老不死的,你也配和我们蹬鼻子上脸?”

秦大爷怒不可遏:“你们有种踏马再说一遍!”

二流子们平常被骂多了,压根不带变脸的,反而嘻嘻哈哈的说道。

“就说就说!”

“我听说葛鹏举说,他未来小舅子是写剧本的?”

“要不帮葛鹏举写个剧本,将来你姐出嫁也能更风光不是?”

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阎深呼吸一口气,笑了:“剧本?给狗写都不给你们写。”

“你什么意思?”

陈阎依旧絮絮叨叨,嘴角逐渐上扬的同时,嘴里的话却越来越毒辣。

“哦,不对。”

“我还得狗道歉。”

“毕竟,用狗来形容你们...嗯,实在是太侮辱狗了。”

“妈的,想茬架是吧?”

“荤的还是素的,定个时间吧。”

“谁跟你荤的素的,老子就要在这里把你丫的给揍服气再说!”

“你敢!”

秦大爷赶紧拦了上去。

可他老了,不懂如今的世道。

也不知道是谁伸的手,直接一把将秦大爷推倒在地上。

这下子可算是引起了众怒。

但在正午还留在杂院里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青壮,都是些老弱病残,丝毫没有战斗力。

眼看着事态就要控制不住,陈阎赶紧抄着扫帚,冲进茅房。

“让条路!”

身后的茅房突然传来一道爆喝。

陈阎高举着扫帚冲了过去。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