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谢谢你来看我,坏家伙......(4200字,求追读)

“不是,这雨是剧情道具吧?前脚走,后脚停?”

雨下到半路就停了,让范惟见连淋浴露都没用上,他从摩托后座下来,一脸无语。

“哎~可说好,钱不给退哈!哥先走了!”摩的师傅挣到了脏钱,酸爽说着,就要开溜。

范惟见一下子难受了。

他这人心眼小,最见不得别人幸福了,特别是在自己难受的时候。

当即拉住摩的师傅的衣服,不依不饶道。

“等等!时间还没到呢,我给了钱的,就是躺也得躺足两个小时才行!”

摩托佬当即瞪眼,暗骂了一声晦气。

玛德,还以为是遇见善人了呢,没想到是个贱人!

他也懒得跟男生掰扯,两眼一闭,就着摩托软坐直接躺下。

这世界太功利了,躺平是摩托佬最后的倔强。在哪儿躺不是躺呢?就当带薪睡觉咯。

范惟见看了看手机,下午两点。

不由犯难了。

他原本计划今晚凑合一宿,明早打电话喊清宝一起去探望老王。

然后趁机出现在她镇上的汽车站,给她一个惊喜。

但一想到要身边无妹,独自无聊这么久,便有些挨不住了。

女孩子的味道,会让人上瘾的。

以前他不明白,可在搂过清宝的小腰、摸过姐姐的腿腿后,他的人生已然升华了。

我本可以当个基佬,如果我未曾闻过女孩子香香的味道......

要不,直接去找她吧?

这念头始一升起,便再难抑制了,好似心头有一只焦躁的猫在不停抓挠。

于是他打开了手机。

“喂~别睡了,看看这地方在哪儿?”

男生把假寐的摩托佬摇醒,示意他辨认一下手机里的照片。

范惟见小时候在白马乡待过,见过清宝照片里的地方。

但如今已过去十来年了,具体怎么走他早给忘了。

“这地方啊!”

摩的师傅睁眼看了一下,立马挑了挑眉。

见状,男生不由大喜。

“你知道怎么走?”

“噢母鸡啊~”摩托佬抬眼了四周,立马放弃了动弹的打算。

头顶是遮阴的老榕树,耳畔是轻柔的风,这助眠的场景,不容辜负!

他惬意闭眼,重新躺下,侧着身子向男生挠了挠屁股,松弛感瞬间拉满。

“......100!”

松弛的摩托佬支棱起来了,拧起油门拍了拍后座,眼里突然充满了斗志。

“上车!快~”

果然,只要钱给够,天底下就没有真正躺平的人。

范惟见无语了,赶忙拉住了突然鸡血的摩托佬。

“等等!等等!我先去买点儿东西!”

一个小时后,在摩托佬已打算下载国家反诈APP的时候,提着大包小包的范惟见出现了。

牛奶,五花肉,各类蔬菜,酱牛肉,两个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的小盒子......

见着塑料袋里的东西,摩托佬有些震惊,建议道。

“要不你再买口锅吧,待会儿上完坟,还可以就着纸钱蜡烛烫火锅!”

“上集贸坟,劳资是去看未来的孩儿他娘!冲冲冲!”

......

黑沉沉的云不知何时散了,太阳洒下柔和的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范惟见坐在摩托后座上,微眯着眼。

白马乡里“平原”很多,在水泥路上眺望,入眼全是水稻田,视野极为开阔。

不过,川渝地区种的是中稻,在九月底就收获了,所以看不到一望无际的稻浪。

只有无数稻草堆矗立在田间,看着像一座座金黄的“塔”。

“师傅,您应该毕业才失业的吧?这么年轻,不出去上班打工?”

距离目的地还有几分钟,范惟见闲得无聊,一连问了两个冒昧的问题。

摩托佬似乎被冒犯到了,抿着嘴不说话。

范惟见也不管摩托佬回不回答,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网上说,咱川省的平均工资是5150,也不知真的假的!估计是真的吧,毕竟在锦官打电话卖保险,都能轻轻松松月入过万呢!”

“师傅!您在镇上跑摩托一个月能挣多少?”

摩托佬的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拧了拧油门。

见状,男生嘴角微微翘起。

他很小心眼,还记着这厮方才的态度,当即加大了输出力度。

“对了,师傅您长得不赖,一定有不少女朋友吧?彩礼凑够了没?说来惭愧,我只有两个女朋友,但好在都是女大学生,说的不要彩礼......”

“下车!收款码给我!”

摩托佬破防了,黑着脸将范惟见赶下了车,给男生回扫了90块钱,然后一脚油门转身就走。

“别啊!师傅,我跟您开玩笑的!”

范惟见乐了,朝着摩托佬的背影大喊。

年轻师傅头也没回,看似在生气,实则心头却嘀咕起男生方才说的事儿,显然是听进去了。

在锦官打电话真这么挣钱吗?可我好歹是大专毕业,真要跟一群高中生抢饭吃吗?

摩托佬抚摸着坐下的心爱小摩托,眼底露出纠结与不舍。

去吧!锦官这么大,总有适合你的电话打!

范惟见拎着大包小包,站在盘山村村口,脸上挂着欣慰的笑。

可没多久,他便笑不出来了。

一群花花绿绿的老大妈,整整齐齐列坐在入村桥的两侧,她们双手拢在袖口里,向男生投来审视的目光。

失策了啊!

范惟见冒汗了,感觉脚下的踩着不是入村的路,而是一条身败名裂的桥。

现在往地上丢几个烟雾弹,还来得及吗?

“阿姨们好啊!”范惟见不自觉得低下了腰,巨大压迫感袭来,连说话走路都变得小心翼翼。

却不想,这一句阿姨好,却成了炸向自己的榴弹。

一瞬间,好似雕塑的花绿大妈们,复活了!

“娘哎!小伙子长得真像样啊!是哪家的娃?”

“啊~我...我外村的!”

“娃娃叫啥名儿?多大了?在哪儿上学?谈女朋友没有?”

“范惟见,十...十八,西交大上学,没...没谈吧...吧?”

“外村的呀,这大包小包的,去找谁家姑娘啊?”

.......

双层小楼前的院子里,外婆手里握着竹耙,在太阳底下翻晒苞米与花生。

宋乃清洗了脸,换回了自己的漂亮衣服,拎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

她撑着脑袋,时不时看看手机,好似在等待某人的消息,小脸儿有些气鼓鼓。

那坏人已经三个多小时没跟自己说话了。她有些无聊,想帮外婆干活打发时间,但外婆不让,还说了她。

外婆瞥见了生闷气的外孙女,放下竹耙,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袋。

“崽崽啊!你去村口叫个三轮,然后去镇上买点五花肉!”

她揭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塑料纸,抽出一张五十递给了外孙女。

明天外孙女要离家返校了,今晚她想给崽崽做顿盐菜扣肉。

宋乃清正要拒绝外婆,说自己有钱,却见着自家院门口,突然刷新出一位穿着花衫子的老大妈。

“宋家婆子!别干活了!别干活了!你家来客人了!”

“客人?”见着赶来的邻居,外婆一下子愣住。

老大妈有些发福,但走路却风风火火得很,嗓门也大得吓人,跟冲锋号一样。

“可不是呢,都到村口了!”

“听说是个说相声的,叫做范伟,四十八岁,在洗脚城上学,要来找你家闺女,谈谈认干爸爸的事儿!”

说相声的,四十八岁,洗脚城,干爸爸......

听见这些奇怪的组词,在大城市生活了不少年的外婆,一下子就想到了两个字:包养!

有人想包养我家崽崽!崽崽她才十八岁啊!

外婆两眼一黑,就要晕倒。

......

经过好一番解释,终于让外婆缓过气来的宋乃清,气鼓鼓地跟在邻居大妈身后。

她都不用多想,就能猜出是哪个坏家伙来了!

虽然男大一莫名其妙出现让她有些小开心,但这家伙险些把外婆气晕倒的账,却不能就这样算了。

“清丫头啊!婶婶真不知道那小伙子是你同学啊!”

花衫大妈见着宋乃清脸上的怨气,有些心虚,解释道。

“都怪李婶乱传!我就看那小伙子不像是去洗脚城的人!”

“......”

洗脚城是李婶传的,合着十八和四十八您也分不出来是吧?

宋乃清一下子无语到了,以前就人说,村口那群人喜欢已读乱回。

为了避开她们,前几天自己下午六点到的村外,硬生生熬到九点才敢回家。

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谣言了。

都赖范惟见!

想着想着,小姑娘的拳头硬了,仿佛有豪义值在小拳头上酝酿、蓄力。

五分钟后,宋乃清来到了村口。

她正想上去教训一下某个坏家伙,抬眼看着眼前的场景,整个身子却突然僵住了。

入村桥上,一位一米八几的帅小伙,穿着一双大红花裤衩,手里用绳子串着十多双各颜色的拖鞋。

在他身后,追着一群光着脚的老大妈,她们一边跑着,一边气喘吁吁的悲呼。

“孩(鞋)子!天杀的狗崽子,把孩子还给我!”

在队伍的最后面,还跟着一个臊得老脸通红的小老头。

他的鞋子倒没被抢,但下半身的裤衩却不翼而飞了。

帅小伙儿见大妈跑不动了,立马停脚,依靠着村口的老榕树,搔首弄姿道。

“哦吼吼~大王~~来追妾身啊!”

丸辣!这小伙子是个神精病,俺们不该招惹他的!

赶来的花衫大妈一下子紧张了,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她拖鞋是新买的!

宋乃清一下子变自卑了,她用胳膊捂着脸,就要逃跑,却被眼尖的某人当场逮捕了。

“清宝!清宝!这儿呢!我在这儿!”

感受到村口大妈们投来的委屈目光,小姑娘的鞋底,都快被脚趾头扣烂了,尬笑道。

“各位婶婶好!”

“那...那个...我...我跟他不熟的!”

不知丢脸为何物的范同学,见着心心念念的清宝,立马丢下了手里的拖鞋。

“清宝,我好想你!”

男生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宋乃清,鼻子在小姑娘的发丝间蹭了又蹭,嗅了又嗅,像一只粘人的猫。

“混蛋!!!”

小姑娘快要哭了,从男生怀里挣出,指着人群后方委委屈屈的小老头,崩溃道。

“你赶紧把花裤衩,还给村长爷爷!”

听着宋乃清的话,老脸臊红的小老头险些泪目。

终于有人想到他了吗?

天杀的啊!他只是路过时说了句“公道话”而已,却被这狗崽子扒掉了裤衩。

天杀的啊!

......

十分钟后,肇事男大被“家长”领走了。

一众大妈寻回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孩(鞋)子,并得到了每人二十块的精神补偿。

按理说她们该高兴的,但不知怎么,就是笑不出来。

经此一役,她们可以预想,遭受巨大打击的村口情报站,会在很长一段时间一蹶不振。

村长老爷爷一人独得了100元的精神慰藉,但他走时的背影却格外萧瑟。

这短短几分钟的经历,需要他用一生去治愈。

范惟见拎着大包小包到了小姑娘家里,外婆听着孙女的讲述,非但没有嫌弃大男孩儿,反而咯咯咯地乐个不停。

男生是个厚脸皮,见老人开心,不顾宋乃清的脸红抗议,跟着喊起了外婆。

外婆竟也没反驳,脸上一直乐乐呵呵地,甚至还让男生帮她一起干活。

哼~外婆都不让我帮,我才是您的亲外孙女啊!

小姑娘对此有些吃味儿,但最让她吃味儿的是,外婆竟然叫那臭家伙“崽崽”。

这称呼明明只属于自己的!

“崽崽啊!翻玉米别这么用力,竹耙都给你弄弯了!”

“好嘞~外婆!”

......

“崽崽啊!你是刚给范金有那臭屁鬼烧完纸钱吗?”

“啊?外婆你认识我爷爷?”

“认识啊!怎么可以不认识呢,认识好多好多年了......”

“是嘛?外婆我给你说,爷爷他可过分了,我好心给他寄钱,他竟然用烟熏我眼睛......”

......

天边渐渐有了橙色,好像日落有望了。

宋乃清坐在小马扎上,撑着下巴,静静望着地坝上,正忙着理收玉米的外婆与坏家伙。

玉米被太阳去掉了多余的水分,正在被鼓风柜筛离灰渣。

榫卯结构的木质鼓风柜旁,外婆摇动着鼓风把手,坏家伙光着膀子,一簸一簸地往漏孔里倾倒着干燥的玉米粒。

玉米的芯叶碎渣,伴着灰尘从风口涌出又纷飞,粉红片片,好似一只只漂亮的蝴蝶。

它们一会儿落在男生结实有力的胳膊上,被汗液黏住。

一会儿又停在外婆的脸上,仿佛要在皱纹里开出岁月的花。

宋乃清静静地看着,心突然就安了。

第一次觉得,老家的日落也不是那么无聊。

一小片粉粉的玉米芯叶逃过了风的逮捕,向她漂洋过海而来,小姑娘慌乱起身了。

仿佛那不是一片粉色芯叶,是一小片夕阳。

她接住玉米芯叶,珍而重之地合拢手指,望着男生的背影喃喃了一句。

“谢谢你来看我,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