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只欢喜兄长

都已子时了,才入睡。

还是这般不会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

他都觉得有些头疼了,垂眸,看到了小荷手上那碗满满当当的汤药,已经没有了任何热气,贺景珩敛着眉问,“未喝药?”

一直不退热,竟还不喝药。

他单是站着就让人觉得有压迫感,现下冷声发出的质问更是把小荷吓得险些跪下。

“小姐……小姐她不愿喝……”

从始至终一直嚷着要见将军,将军又不来,她与夫人哄了老半天都无效,药汤冷了热,热了又冷,小姐也一口没喝。

实在没有办法。

以往小姐生病也是闹着药苦不喝,都是将军带着糖糕过来哄着喂下的,也不知为何这次,将军迟迟不出现。

许是真的很忙。

“端下去。”

“是……”小荷不敢抬头,“将军要见小姐吗?小荷进去请小姐出来?”

她想,将军肯定是担心小姐的身子,所以忙完了就赶紧过来了,小姐若是知道……

“不用,我自己进去。”他说。

小荷愣了愣,有些犹豫,“可小姐睡下了……将军进去,怕是……”

怕是不妥……

到底是小姐的闺房,先前将军也没有于小姐睡下后才入她房的习惯,况且外衣脱下,再亲密的人也不该……

“怕是什么?”他问。

小荷哪敢说什么,头垂得更低,“无、无事……”

他抬手掀开门帘,落下句,“明日莫与昭昭说我来过。”

“……?”小荷诧异地抬起头,将军已经进入房间,空留下还在摇摇晃晃的门纱。

为何不与小姐说?小姐那么盼望将军来,若是知道了,定然万分高兴的,怕是病都随着心情一同好起来。

将军实在让人费解……

平日活泼好动的人儿此刻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小脸苍白,唇瓣也并无什么血色,就连呼吸都变弱了几分。

整个人瞧着脆脆的。

他坐在她床沿上,将盖在她身上的棉被往上拉了拉,食指轻轻将贴在她脸庞的碎发撩到耳后。

怎么又生病了呢?身体向来就不好,还这般不爱惜自己。

是他的决定做错了吗?

贺景珩盯着她的脸颊看了许久,心脏处似有小虫子追着啃食,他知自己的决定不是最好的方法,会伤到她。

可定然是最有效的方法。

他闭了闭眼,试图将心中胡思乱想的东西都抛之脑后,既已做出了决定,就不要想着回头了。

“阿兄……咳咳……”

带着轻咳一起唤出的声音,他睁眼,对上她虚弱的面容,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明显还能感受到烫。

“我去让人把汤药热了端上来。”

“不要……”她拉住那只探她温度的手,轻轻放到自己的脸庞处,撒娇般蹭了蹭,“汤药苦,阿兄陪陪昭昭……”

跟小猫似的。

他叹气,“又不乖。”

良药苦口,再苦也是要喝下的。

就连在梦中都要被兄长呵斥不听话,她眼圈红红,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滴在他的手心上。

生病的人儿连泪水都是烫的,烫得连带着他的心脏都仿佛被灼烧了一番,另一只手去给她抹了抹泪。

“好了,不愿喝就不喝了。”他终是妥协。

休息好了照样能退热。

可贺遥知哪是因为被喊着喝汤药才落的泪?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反驳,“昭昭乖……”

他没听清,只觉得她说话有气无力的,擦完泪的手收回,拍了拍她的背,“闭眼睡觉,睡醒便好了。”

“不愿……”

睡醒就见不到他了,他前日今日只愿在梦中才肯对她温柔。

又不愿。

实在是拿她无策,只好哄着,“明早兄长给昭昭买糕点,病好不了就没得吃了。”

她闻言,大大的眼睛期翼的望着他,无声的询问他是真是假。

明早真的给她买糕点吗?兄长买的吗?

“嗯。”他读懂了她的询问,摸摸她的发,“当真。”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她也没有恃宠而骄的缠着他问他与襄家的事情,唇角轻轻勾起,心满意足,乖乖闭上眼睛。

不久便传来平缓的呼吸声。

脸颊下还枕着他的手,挤出小小的婴儿肥,怎么看都让人心生欢喜。

“我能做什么?昭昭。”

他就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眉峰轻拧,他脑海中再次响起那日无意间听到她与好友的交谈。

“遥知,我俩皆及笄已过,你猜,阿爹阿娘何时会为我们说媒?”

她托着腮,“不知,我不愿说媒。”

“啊?为何?”商韵舒不懂,为何已到成亲的年纪,好友却显得有些排斥。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我只欢喜兄长。”

可他们,怎会有可能呢。

再次闭眼,把不该有的念头往下压。

——

生病在身,她睡得比往日要晚了许多才醒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大夫在收拾自己看病的工具,小荷见她醒了,连忙端着汤药过去。

“小姐可算醒了,已退烧,小姐把这碗汤药喝下,就药到病除了。”

贺遥知望了望四周,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人,但看到了桌上放着的新鲜糕点,猛然间回想起昨晚玩的梦。

或许不是梦呢?或许兄长真的来过呢?

她有些急切,问向小荷,“那盘糕点是谁送来的?”

小荷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哦,是夫人送来的,说小姐喝了药嘴巴涩,可以吃点糕点压压。”

是阿娘……?

她眸色暗了暗,“那昨夜……昨夜兄长来过吗?”总觉得,那只贴在她脸颊上的手,是真实存在的。

温度好似都还残留着。

小荷眼神闪了闪,不想对小姐说谎,但又畏惧贺景珩的威严,到底是摇了摇头,“没……没有……”

原来是假的。是她痴心妄想了。

可阿兄到底为何突然待她这般冷漠了?怎一点前奏和原因都没有?让她死心也应该给她一个明确的理由不是吗?

既然他不主动说。

那就由她自己去问好了。

她铁了心要弄明白,掀开被子下床,随手拿了件外衣穿好。

小荷才反应过来她要出门,手忙脚乱的把手里的汤药放下,拿过贺遥知的氅衣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