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准备了一双筒靴，一把伞，一双黑手套以及一体防水服，防水服的口袋里放着一把折叠刀，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袖袋里还有现金。
手套口自然需要包进防水服的袖口里面，以防止水透进衣服里。
万全后，他来到了一楼楼梯交接处。
单元门就在楼梯下，约有两米高，所以还没完全浸没。
水不算很浑浊，略有些激荡，如果仔细看，还能观察到有虫子在水面漂浮。
他慢慢地靠着墙壁下水，先是在水淹没筒靴的时候停顿了一会儿，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后才放心踏在单元门前。
虽说手套和衣袖间做了工作，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尽力让手臂不沉没进水中。
出了单元门，突然发现还有一部分在水里面困难移动的人们，他们应该都是察觉不对劲出来购买物资的。
不过几乎没有人做好防水措施。
江世随意扫射了一眼，没有开口提醒。
首先水有腐蚀性这一点，大差不大了，可应该不会有人信。
再者，如果真信了，就会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正向的影响吗？
又会对江世自己有什么正面影响呢？
发到网上让所有人知道，这起码可以影响不说整个世界，半个总有。
而让附近的人们相信了，说句不好听的，大部分人会龟缩起来耗尽物资，弄得个所有人一起饿死。
物资是有限的，人是始终在新陈代谢的。
他可以把蛋糕端在所有人面前，因为总有人会做出更大的蛋糕。
但他不能让几个不熟悉的人看见自己的蛋糕，到时候就不只是平分这么简单了。
他可以善良。
但他不能这个时候善良。
街面上一楼的小卖部都买不到什么东西了，全部浸没在有腐蚀性的水中，他需要去那些更大的商城。
恰巧，千家丽商场距离他所在的小区没有多远，两百来米的距离，不过几分钟便能赶到。
尽管来过很多次，可江世仍会对这栋楼惊叹，他老家那小县城从来没有这么高的楼。
进去后没有以往的凉气，空调都已经停止运作，两边是漂浮在水面如同水母般的衣物，还有奇怪的食物包装和残渣。
还能闻到一股弥散在空气中的腐臭味。
转了一圈后，发觉六个电梯只有三个还能看出在运作，但不会降到一楼来，另外三个内部蓄满了水，完完全全不能用了。
江世按照过往的记忆找到楼梯往上走，原本在想象中几乎没有人的场所，随着镜头的上移，竟突然热闹起来。
这里人声鼎沸，几近所有商铺都在正常运作，有的人坐在一旁刷手机吃饭，像是几天没有洗头，油光发亮。
那一排的舒适座椅坐满了人，他们把自己埋在里面，像是在睡觉。
“小哥，你也是被水赶过来的？”旁边某人见到江世从楼梯口上来，便凑过来问道。
“嗯。”他不想过多言语。
虽然有点忘记了，但他依稀记得在二楼是有一个杂货店的，虽然生意一直不好，但那里有卖方便面，算是自己的最终目的地。
“你是涨水后第一次来的吧？之前没见过你啊。”那人还不依不饶，追着他问。
“嗯。”
“需要我带你参观一下吗？你只需要支付一点点费用给我就行了。”
见他露出自己的本面目，江世也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彻底摆脱他了。
“我不是第一次来，不需要。”
“不管你是不是第一次来，我都知道你是为什么来。”那人说的很小声，眼眸垂下，看起来极其认真。
江世盯着他的脸，没有言语。
“如果信得过我，你就跟着我好吧，我也不强求。但是我要多一句嘴，我们这可比别人那便宜多了。”
“有水？有食物？”
“你说的那都是啥！肯定有咯！咱们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了！”
因为还没有多少人意识到这有可能会是一场世界灭亡，再者说也没办法肯定，所以还留有货币的想法。
江世的余款也不多了，他本就只出来工作一年左右，存的钱不能说不多吧，只能说基本没有，目前他估计连三千存款也是奢侈。
还要考虑一下本月的房租。
思虑再三，他决定还是暂时跟过去看看。
大不了发现不对劲就跑。
“带路吧。”他点点头。
“那个……”男人伸出右手，大拇指、食指和无名指挤在一起搓搓，得到了十块钱后又喜笑颜开，“嘿嘿，跟我来吧！”
男人像是立马有了精神，昂起头来朝着前边走。
侧边快餐的香味不断刺激着江世的味蕾，但他此刻没有娱乐的闲心。
“我们都是今天被挤上楼的，这水突然涨这么高，真是不知道官方干什么吃的。”两人在不算稀少的人堆里挤进挤出，男人则在不断地扯话说。
“不回家吗？”
“那些想回家的早就趟水走了，我们要么是不想回，要么是家太远了不能回！”在这样吵闹的环境里，男人的声音慢慢加大，最后几乎快要变成喊了。
“我们坐这个电梯。”
江世警惕地用余光扫视，然后跟着他进了电梯。
他看着男人按下十七楼的按钮。
如果没记错的话，十七楼除了外围的一些食品店铺，内圈是一个大厅，供游客们看免费电影消遣休息用的。
那里会有什么？
“你们把食物放在十七楼？其他人知道吗？”
“你这话说的，其他人知道那我们生意还做不做了？”
江世心里打鼓，他感觉自己好像坐上一艘贼船了。
主要是自己也没想到这不还没末世吗，就已经有这样鲜为人知的组织了。
吃了没融入社会还有点天真的亏了。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少自己还有一把刀，算是底牌。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插进口袋里，静待着电梯开门。
十七楼没有开灯，稍微显得昏暗。
等到男人走出电梯口，江世才慢慢挪动自己的身体。
离开电梯的一瞬间，双肩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牢般，一股紧致的痛感袭来。
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在被人扯住，这样的情况下没办法把折叠刀展开，只能先挣脱束缚再寻求对策。
几乎是顷刻之间，他爆发出力量扭转身体，左拳顺着扭转方向喷泄而出，下一秒就砸在莫名的东西上，随之而来的一个男人的痛哼。
“出趟门(ctm)！”
等到他视线跟过来，看见一个男人捂着鼻子，怒目圆睁，还有点点鲜血从指间溢出。
那个男人站在出电梯的右侧，左侧还有一个瘦小的赤膊男人，他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
“把你刀扯出来，你是挠残吗？！”
那个带路的人早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江世看着瘦小的男人抽出一把小刀，不想惹出更大的事端，于是转身便想走楼梯或者找另一边的电梯下二楼。
然而正当他反过头，发觉从各处的阴影中走出体型或大或小的赤膊男，有的昂起头来，却带着十足的猥琐，就像路边那些快要绝迹了的小混混。
有的畏畏缩缩，耸肩驼背，瘦小无比，配上那种贼眉鼠眼的表情，在一群猥琐的人里更显得猥琐。
他们把所有的路口全部堵住，像一群虎视眈眈的豺狼。
此时江世唯一的念头是：
完了，好像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