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议政

曹魏太傅府小园内。司马懿居所议事堂。

司马懿与儿子司马师、司马昭端坐于各自的榻上。年迈的司马懿虽然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却依旧目光炯炯，两眼放光。

司马师：“父亲，近日曹爽愈发恣意妄为，竟然与陛下平起平坐了。他的车辇和座驾，他的御厨和奴仆，都与皇上几近相同。他竟然还把明帝的一些嫔妃收入自己家中为奴为妾，简直无法无天了！”

司马懿：“曹爽这个歹人，看来不把曹魏天下折腾得完全垮掉，他终是不甘心的。”

司马昭：“父亲，我们司马家族也是先帝托孤的重臣，绝不能看着曹爽如此犯上作乱，横行天下。”

司马懿拿起茶几上的清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道：“明帝生前太看重曹爽，以为他能和我共同辅佐小皇帝，谁知他竟如此不知好歹，整个儿一个横行霸道的恶魔。”

司马师道：“父亲，我们不能一味地忍让了。他已经在明明白白地欺辱，一步一个台阶地压榨我们。他把你明升暗降，封了个无职无权的太傅，我们家族的兵权也全被他收了去。如此这般，到最后恐怕我们只能束手就擒，冤死朝堂了。”

司马昭附和道：“父亲，兄长所言极是。我也有惴惴不安的感觉，早晚有一天会大祸临头。”

“嗯，”司马懿看了看两个儿子，清了清嗓子说：”你们的心情我都能理解。为父我心里比你们还要着急。但是，曹爽一族目前在朝中实力颇强，追随者与耳目甚多。如果我们当下盲目与他交手，没有做好充分准备，没有找到恰当时机，那么肯定会以失败告终，结局会很惨。”

司马师和司马昭互相对望一眼，彼此点点头。“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呢？”司马昭急切地问。

司马懿不动声色地说：“天时，地利，人和之时。当下还不能着急。曹爽这种恶人，迟早会遭天谴的。我会把握时机，到时候你们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即可。”

两个儿子频频点头。

曹魏朝廷议事堂大厅内。

小皇帝曹芳，身着皇帝龙袍头戴冕旒，端坐于朝堂正中台阶上的大型坐榻上。坐榻自是金碧辉煌，三面环绕的靠壁上刻满了龙凤图案。可是，蜷缩在榻上的小皇帝表情明显忐忑不安。因为他曾经的依靠——郭太后不在身旁了，坐榻旁边站立着几位宫女和太监。

皇帝左侧端坐的是大将军曹爽。如今他已不再垂手站立了，而是与皇帝平起平坐。他的左侧依次是心腹丁谧、何晏、邓飏和兄弟曹羲、曹训及曹彦等人。太傅司马懿因病不能上朝，站在皇帝右侧的是司马懿群体的官员，包括蒋济，邓艾以及儿子司马师和司马昭等人。

曹爽先禀报皇上，说与大臣们商议后，决定明日去打猎。

“打猎？”曹芳愣了一下。如今他对这些活动已没了兴趣。因为无论去做什么，都是看着曹爽和他的党羽们恣意寻欢，自己只不过作为一个陪衬，毫无乐趣可言。

“对，明天是个好天气，打猎一定收获满满。陛下一起去吧。”曹爽毫不顾忌小皇帝的表情，一意孤行地决定了。

曹芳无语地嗯了一声。

接下来，曹爽又不无得意地朝蒋济等人瞟了一眼，然后举步朝前，面向曹芳拱手道：“陛下，臣下与各位同僚商议后，对一批不称职的官员提出罢免。”

“大将军有何主意？哪些人不称职？”曹芳稚嫩地问。

曹爽的心腹之一邓飏上前，对皇帝作揖后道：“南阳人圭泰犯上作乱，污蔑朝廷大臣，说我们不能辅佐皇上，道德腐败，不如古代圣贤。对此人必须重刑惩罚。”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一位官员迈步上前，作揖后发言：“你们这些执掌枢密机要的大臣，本应是王室的重要辅弼，但你们如今表现如何？难怪百姓中有人有理有据地指责！你们不思改悔，反而尽情发泄私愤，还冤枉和治罪无辜的人。这不是让百姓感到恐惧不安，给社会带来不安定因素吗？”发言者是大臣司马芝。

邓飏听闻此言，一时竟无言以对。

曹爽见状立即厉声道：“子华先生，你言重了。此事涉及犯上作乱，污蔑朝廷。待我们查证之后再予以定夺。如果实属诽谤，必须缉拿归案。”

接着，廷尉卢毓上奏尚书何晏公报私仇，陷害打击自己。卢毓还指责司隶校尉毕轨上奏免去自己的官职，纯粹是帮着何晏共同打击报复。

小皇帝曹芳看看卢毓，又看看曹爽，不知如何作答。

曹爽一听此言，立即大声吼道：“卢毓，你这个理由根本不充分。什么打击报复？那是毕轨与何晏共同监督你，免职也是为你好，让你反省自己重新做人。”

卢毓立即回了句：“我到底犯了什么错？这不是无中生有吗？如今朝中还有什么清白道理可讲？我只好辞职了。”说罢，他便转身拂袖而去。

一时间堂上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为了转移话题，何晏故意问对面的司马师：“司马子元，请问太傅大人身体可有好转？”

司马师答：“父亲身体一直欠佳，最近更是卧床不起，饮食与睡眠都不甚好。”

曹爽立即接着话茬道：“我本想去看望太傅，但无奈近日朝中诸事繁忙。待我有空时一定前去。”

“不必了，大将军事务如此繁忙。我替父亲谢谢大将军的关心。”司马师言不由衷地拱手答谢。

对于司马懿的病，曹爽确实很关心。因为司马懿始终是他犯上作乱的绊脚石，他不得不防。

没过多久，曹爽的爪牙、河南尹李胜即将奔赴荆州任刺史。临行前曹爽命令李胜去向司马懿辞行，以此为名去打探司马懿生病的虚实。

李胜来到司马懿家，看到躺在病榻上的司马懿后，谦称蒙皇恩回归家乡赴任，特来向太傅辞行。

司马懿很会演戏。他装作已经病得很严重，躺在床上行动十分不便。一举一动都很费力。两个婢女为司马懿披上衣服后，因他躯体无法配合，于是衣服又滑落下来。司马懿用手指头指着自己的嘴说不出话来，意思是很渴。一个婢女端着粥碗来喂司马懿，司马懿勉强挺起身，一只手颤巍巍接过碗喝粥，可是立即把粥洒了在胸前的衣襟上。

李胜见状，心生恻隐之心落泪道：“当今陛下尚幼，天下还要倚仗明公（司马懿）。我们都以为明公只是旧疾复发，谁承想已经如此！”

告别后离开司马懿家，李胜立即将情况汇报给曹爽。曹爽一听后大喜，认为此后再无人能抑制管束自己，取代小皇帝上位的日子屈指可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