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夜兽

“这是什么怪物……”

“它们不是人、它们是从黑暗里出现的。”

“小心，我们失去的同伴，很可能就是被它们杀死的。”

“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从没见过这种生物？”

数不清的夜兽从黑暗中，围住了人群。

它们没有贸然进攻，但光是站在那里，黑压压的一片，就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

它们并不急着出手，人类对它们越是恐惧，它们就越是强大。

人们慢慢朝着中央靠拢，挤作一团，有些人并非害怕这些夜兽，但连夜的高强度运动消耗了他们太多的体力，他们很难保证，自己还有力气对付这些“怪物”。

“灯火似乎对它们没有影响？”埃伊娜仔细观察之下，发现了这点，“这里的夜兽，难道也不惧怕灯火？”

“没错。”路西尔点点头，“它们不怕灯火，至少——现在不怕。”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传来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指向唯一的那头夜兽尸体：

“喂……那个怪物的尸体……是不是在动？”

人们迅速转头望去，死死地盯着那具尸体，半晌后，大家才纷纷舒了口气：

“什么啊，根本没有吧。”

“是啊，你看错了吧。”

“尸体怎么可能死而复活呢？你说是吧。”

“哈哈，这么紧张的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

人们互相安慰，极力冲淡心中的紧张感。

但总有些恐惧，是无法压抑的。

那些胡乱的猜想、惊恐的臆测，即使没有人说出，即使极力否认，也早已流淌在这些人的心中。

不知又过了多久。

那具尸体动了一下。

“啊！动了！真的动了！”

“不可能！不可能！尸体怎么可能会动……”

“一定是你看错了！”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然而，当恐惧诞生，它就不会再消失。

不知又过了多久。

倒在地上的夜兽尸体，又动了。

这一次，它的动作更加明显，每一个盯着它的人，都看到了。

于是，他们眼睁睁看到，它额头上的弹孔，慢慢愈合起来，它坐起身，甩了甩头，随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

人们不再开口说话了。

强烈的恐惧已在他们心底爆发。

即使他们比大多数人更勇敢，勇敢到为了寻找太阳而不畏生死，但当他们面对这未知的“怪物”时，他们的心理防线还是会变得不堪一击。

如果继续这样持续下去，尖叫与恐慌恐怕会摧毁人类最后的希望。

但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不要怕它们，它们叫夜兽！”

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地上，不知何时换了一套装扮，他的纯白法袍被一件印有星辰图案的衣袍代替，地上摆满了卡牌。

大部分卡牌背面朝上，只有三张卡牌，正面摆放、露出牌面。

第一张牌，是黑夜。

第二张牌，是野兽。

第三张牌，没有完整的图案，只有一些狂乱扭曲的线条，但这些线条只是让人看一眼，就会让他心生恐惧。

除了这三张牌。

老人的手中，还有一张牌。

太阳。

于是，他用沙哑的声音大声喊道：

“它们叫夜兽！不要对它们产生恐惧！只要你不害怕它们，你们就能够战胜它！”

“太阳的最后一块碎片！它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只要我们得到它，人类就有希望！”

随着老人的话语落下，那道熟悉而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那道声音说：“大家不要怕！等我拿出这最后的一块碎片！我们就带着火、一起突围出去！带着火、一起回家！”

人们似乎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们从万分疲惫的身体里又挤出一丝力量和勇气。

心里想着，纵使杀不死这群怪物，总归能替别人拖延一会时间。

哪怕是一会也好。

金发金瞳的男人见状，不再犹豫，他立刻把手伸向太阳的最后一块碎片。

这块碎片和其他碎片完全不同，它所处的位置，正是太阳残骸的最中心。

但它和其他部位完全黏连在一起，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好拿下。

男人用手抓紧这块碎片，但与之前两次不同，他立刻感到一阵炽热的高温和剧烈的疼痛从手指上传来，他的手瞬间燃起火焰，火焰又顺着手臂，慢慢向他的身躯烧来。

很快，他似乎闻到了焦香的味道，两只手掌也失去了感觉，只剩下一片麻木。

但他就是不愿松手，当他听到人群与夜兽交战的声音，他更努力地拔起来，不把这块碎片抓出，他就绝不罢休！

“杀死你们这群怪物！你们这群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怪物！”

“抱歉，我实在没力气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不，我还不想死……我的女儿还在等我……但……”

“大家坚持住，大家一定要坚持住！第三块碎片马上就要拔出来了！”

“对不起，我还是好怕，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有什么好怕的！要死也死在一起！”

不同的人声源源不断地传进男人的耳朵里，太过嘈杂的声音，已经让他无法理解这些人在说些什么了，但在他的心底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跟他说：

快点。

再快点。

早点拔出碎片，就有更多人活下来！

但不管他怎么使劲，不管他怎么用力，他都始终拔不出最后的这块碎片。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拔不出来！

出来啊！出来！

男人一个用力，终于没再感到那股拉扯感！

突然的失衡让他足足后退几步，直到他撞上一个女人的后背，才停了下来。

但他的脸上满是喜悦。

“我拔出……”男人举起双手，正想欢呼，却愣住了。

他发现，并不是他拔出了碎片，而是他的手指断了。

他早已失去了对手指的感知，火焰的剧痛让他麻木，直到他看到自己的断指，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将目光移回太阳，那最后一块碎片，仍待在残骸的中央，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却纹丝不动。

断裂的，只是他的手指。

他默默地闭上嘴。

他没有感到绝望，失去了双手，他还有双臂，还有双腿，还有嘴巴，还有一切可以动的地方。

但他刚想上前，和他撞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却突然拦住了他。

“对不起，我实在没力气了……”她冲着他歉意地笑笑，“杀了我吧，戒指会带给你力量。”

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他呆在原地，失去反应。

于是女人抬起他的手掌，火焰仍在他的手上熊熊燃烧，她把男人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点燃了自己。

片刻后，她化作一团灰烬。

男人仍然怔怔地看着，没有什么反应。

于是，他也没有发现。

自己的断指上，一枚戒指正发出微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