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早朝。
朱翊钧询问众人谁还愿意去陕西,等来的却是相互推诿,他们认为李道远有皇命就足够了。
就在争吵不休的时候,户部尚书陈荐站了出来。
“陛下,老臣愿去。”
朱翊钧闻言,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感,他凝视着陈荐那饱经风霜的脸庞,心中既被其忠心所感动,又不免生出几分担忧:
“朕深知你的忠勇,然岁月不饶人,你年事已高,朕实不忍见你再受奔波之苦。你且在京城安心养老,享受天伦之乐吧。”
陈荐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坚定与自信:
“陛下,古人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老臣虽老,但尚能一展余热。”
见朱翊钧还是没有要同意的样子,他继续补充道:
“更何况,老臣曾在陕西任按察使多年,对当地风土人情、山川地理了如指掌,此番前往,定能事半功倍。再者,李道远乃户部官员,老臣作为户部尚书,更有责任亲自前往,确保任务顺利完成。”
朱翊钧实在无可奈何,再加之朝堂众人都在附和,只得同意了。
李道远一行人来到了长安县郊外的一个村子里,村子里的老弱妇孺见他们高头大马,手中的东西都不要了便跑进了屋里。
他们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与不解。
他对身旁的众人说:“看来这里的民变与李楠他们脱不了干系。”
李道远翻身下马,将马交给了带来的侍卫,并让他们留在此处。
见他一个人往村子里面走去,剩下几人也纷纷下马,跟着一起去了。
来到一户人家门外,他清了清嗓子:
“乡亲们,我们是朝廷派来的官员,特地来此地赈灾的。请大家放心,我们没有不会伤害你们的。”
说完,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
过了片刻,门缝里悄悄探出一只眼睛,紧接着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走了出来,她手里还紧紧抓着一块破布。
小女孩的目光在李道远和其他几人身上游荡,“饿……”。
还没说完,她就昏倒在地了。
李道远见状,连忙上前几步,轻轻地将小女孩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他立马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几人说道:“快,去把我们带的干粮和水取一些来。”
喂她吃下一些东西后,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
“你家中可还有人?”
那小女孩儿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道远看她如此可怜,心生怜悯,一阵思量过后便决定把她带回去。
他知道今天来到这里恐怕是问不出来什么了,于是决定返程。
众人走了一会儿了,来到了一处两边是高山密林的地方,外面天气太热,他们只想快点回去。
就当队伍要走出山谷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伙衣衫褴褛的人,他们有的拿刀,有的持种庄稼用的农具。
还没等李道远开口,身旁的侍卫统领苏宇一边将手放在腰间的佩刀上,一边向他们问道:
“你们是何人?竟敢在此阻拦朝廷命官。”
他们当中半数的人一看就是已经好久没吃过东西了,而另一半虽然衣衫破败,但是眼中却闪着精光。
苏宇曾经也是久经沙场,一眼便发现了不对,于是让队伍做好准备。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李道远心中虽惊但表面依旧保持镇定,他试图通过言语安抚对方的情绪。
“诸位乡亲,我们是朝廷派来的官员,此行目的是为了赈济灾民,绝非有意打扰。”
然而,那群人中,一位看似领头,手持长刀,面容消瘦的男子高声喊道:
“朝廷?朝廷的粮食从未到过我们手中,倒是那些贪官污吏,把我们的血汗都吸干了!你们休想骗我们!”
李道远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上!杀了他们咱们就有吃的了。”
那人将手中的刀一挥,身后的人蜂拥而至,朝他们冲了过来。
“结阵。”
苏宇一声令下,禁军迅速围出了一个圆阵。
李道远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怎么可能是宫中禁军的对手,然后就带着小女孩儿躲到了禁军的身后。
片刻之后,双方人马便混战在了一起,他则是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儿布蒙住了小女孩儿的眼睛。
一炷香的功夫,那群流民只剩了两个人。
禁军统领将刀架在了其中一人的脖子上,
“是谁派你们来的?说出来饶你们一命。”
他话音刚落,那人便“蹭”地一下起身撞在了他的刀上,剩下那人见状也咬舌自尽了。
“李大人,此地不宜久留。”
“回去再议。”
众人回到宅院后,对刚刚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
大家都已经猜到了这是李楠的警告,但越是这样就越有猫腻。
户部主事刘清站了出来,“大人,要不我们跟李大人服个软?大丈夫能......”
还不待他说完,李道远便对着他一阵怒骂。
“没骨气!”
东宫内。
“太子殿下,陈尚书已经出发了。”
朱常洛放下了手中的糕点,将整盘端了起来递给了那太监。
他现在也要为自己早做打算了,如今的局势错综复杂,每一步都需谨慎行事。
随后便换了身衣服,来到了乾清宫。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听到这话,他放下了手中的笔,这一个月来确实还没见过太子。毕竟那么久都没有上过朝,他竟然还有些紧张。
“传。”
朱常洛缓缓走进大殿,抬眼望去,许久不见朱翊钧的身上多了几分沧桑。
行礼过后,朱常洛先是问候了一下他的身体。
要是放在其他人上,朱翊钧倒不足为奇,太子来的意思就足够明显了。
朱翊钧故作疲惫,让他放松警惕,然后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父皇,儿臣听闻今日陈尚书也去陕西赈灾了。”
“确有此事,难不成那你也想去?”
“父皇说笑了,儿臣是怕户部一下走这么多人,恐会影响朝政。”
朱翊钧也听明白了,他是在暗示自己该退位让贤了,索性就顺着他的来。
“可有良策?”
“回父皇,儿臣手中确实有几个贤才。可让他们暂代一些官职,为父皇排忧解难。”
“不必了,朕自有安排。”
望着朱常洛离去的背影,朱翊钧只是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