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演唱会，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步怡从未想到来得如此之快，距离自己同意加入，也不过才两周多的时间，她死死盯着远处的狗哥，脑内已经停止了思考，再看向白弦时，他却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

本以为眼前的弟弟们会继续用空泛的理由说服自己，却不想竟然提出了开演唱会这样的要求，心中的欣慰竟让古董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的气场一下子柔和下来，“开演唱会当然可以，你们想要多大的场馆呢？”

“一万五千人，我们能保证80%的满座率。”白弦坚定地回答道，却把在场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就连狗哥这个和他早就串通好的伙伴也被吓了一跳，赶紧走到他身边小声说道：“咱们商量好的不是五千人吗！”

只见白弦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其实前阵子我把步怡和阿洛的演奏视频发到了乐队的账号上，短短一周半涨粉三十九万，在我发起的关于我们开演唱会来看演出意向的投票中，投票的65万人有41万填了‘去’和‘价格合理就去’‘距离合适就去’的选项，依此我让我爸测算了一下最合适的演出地区和价格，只要我们在N市举办，门票价格控制在500以内，就能实现一万五千人场馆的80%以上的满座率，如果能附赠合适的小礼品，就能实现下次演唱会的复购率，小礼品这方面，签名海报是必须的，其他的希望公司拿出诚意准备，希望在首次演唱会不要求过高利润。”

“N市没问题，我记得当地有一个剧院环境挺不错，在满座率这方面我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在八千人场实现70%就行，毕竟你们目前只是在网络进行了投票，现实难说，第一次演唱会不用开得太大，让我们看看你们的实力就行。”古董端起酒杯，摇晃着酒液，缓缓说着，“宣传、设备、服装等事项你们直接和杨主任对接就行，我们就赌一把，看看你们配不配40%，如果配，这场演唱会的收益就按40%发给你们，如果不配，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你们就另寻他就吧。”

杨主任和其他几人听到古董发话，赶紧和乐队成员交换联系方式，交换完之后，就已经有人开始和自己部门联系办事，眼前的每一帧画面都让白弦十分满意，忽然手机一阵震动，拿起发现是步怡的消息，“你算计我？”

“广大粉丝也表示想尽快看到步步老师和阿洛呢。”

“我可没听说一上来就是演唱会。”

“筹备最快也要三个月，这还是在运气好的情况下，长了得一年，足够了。”

看有一年的准备时间，步怡松了口气，抬头就看见白弦正盯着自己，心里还有着怨气的她这次没有躲，对上视线看了回去，可他眼中渗透出的宠爱撩拨得人心潮澎湃，更是有一连串的不解再次相继涌入了脑海，发觉自己又被拉进了无知的漩涡，步怡心中惶然无措，随即再次败下阵来，低头盯着手机屏幕上映照出的自己，脑子只剩下了一件事——怎么才能让他输一次。

在白弦和狗哥一刚一柔双重进攻下，新合约中存在问题的地方都得到了有效的解决，公司和乐队的权益都在最大程度上得到了保障。杨主任等人对于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既然是古董亲自通过的提案，自己就不用承担过多的责任，被责备处罚的概率随之大大降低，特别是杨主任，满脑子都是“工作保住了”，而对于经纪人苟叔来讲，今天古董对狗哥的态度坐实了她对狗哥的好感，想必在几天内就能传遍全公司，在公司内部有了白弦和古董做靠山，上面更是不敢随便开除他，也可以减少因为年龄的问题而在工作上遭受的恶意了。

见面会顺利结束以后，公司方和乐队互相道别，经纪人本来也要跟同事们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情，但古董想到他是狗哥的父亲，便客气的告知让他直接回家，顺路开车送乐队的几个小朋友回家。想到不用回公司面对一堆麻烦事，他的嘴角逐渐扬了起来，其他几位同事则是投来嫉妒和羡慕的目光。

回程的后排有了狗哥的加入，成熟社畜男性的社交技巧让气氛缓和了许多，尽管这样，步怡为了拉开和阿洛的距离，就算车上还有空位，也还是坐在了白弦旁边，了解她用意的白弦换位坐到最后一排，让两人能坐得宽松些，挪开后座上的东西后便招呼她过去。

白弦突然的换位让她有点无措，心中偷骂着果然不靠谱，可当他招呼她到身边时，一抹羞愧之情油然而生，而那双积极迈动的双腿向车厢里的每一个人证实着她对他的信任。

已经进入夜晚的城市霓虹斑斓又闪烁，路边喝醉的人互相扶持着不知要走向何方，偶然停下来将不悦混在呕吐物中一起排出体外，继续支撑着身边的人绕过难舍难分地拥抱在一起的恋人继续迈向未知的前方，留下的背影在交织成布的光线中闪烁着异常又普通且难以模仿的光芒。路演的街头艺人或欢快或悲伤的演唱着不属于自己的歌曲，却神奇的让自己的灵魂流淌进了驻足欣赏的人的心中，街角等待红绿灯的男人女人点燃的香烟燃烧出的气体汇聚成云向天空移动，却在中途散的一无所有，也许他们在想如果心中的愁绪和身上的疲倦也可以像烟雾散作虚无该有多好。车流比白天时候并没有好多少，依旧是走走停停，旁边车窗里的男人满脸愁容，短短几分钟就长叹好几口气，是遇上什么事了呢，车流动了以后，新的车里面的男人不可一世地瞥了一眼旁边，不耐烦的一遍又一遍按响喇叭，车流又动了，这次是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时不时看看身后坐在安全座椅上的孩子，嘴唇上下一下一下地碰撞着，不知在告诫他什么，车流又动了，又是新的人……步怡看着窗外的一帧帧，猜想着行人心中的秘密，小声念叨着：“人只要活着就是耀眼的呢……”

“可是光和光相融后，就只能看到更耀眼的光了。”白弦的搭话让她很意外，也才意识到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因为感到意外而停了一下的呼吸接上了下一次的呼吸，她依旧静静地看着窗外，过了半天才再次开口，“可是一样的光无限重复就是无聊的了。”

“所以我们叫‘鸢尾花与龙胆草’。”白弦看着窗外和她眼中一样的风景，在她耳边用像哄小孩一样的声音轻轻说道，“爱与自由就是我们的主题，之前一直忙各种事儿，忘记跟你说了。”

“我记得这俩的花语中关于爱的部分都挺悲伤的。”

“即使是破碎的人也可以去爱和被爱啊，他们不应该被剥夺爱的权利，无论是从自己的视角还是从旁人的视角，都不应该。”

步怡久久没有回应，看着她若有所思的侧脸，闪烁的光线在她的脸上勾勒出美妙的图案，眼中流淌着光彩的织锦，衬得像一副藏在画家阁楼中的宝贝画作，于是他偷偷举起手机，留下了这张或许会在自己心中留存很久的画面，并且不出所料，步怡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却在他拍完的瞬间开口，“我喜欢这个主题，以后好好合作吧。”

白弦应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或许，你我是同类人呢？”步怡觉得下巴抵在窗框上生疼，便往前挪了挪身体，靠在椅背上又倚靠在窗边，继续小声念叨着，“感觉……不，应该是直觉，有一种像遭遇了奇迹一样的触感？说不清，道不明，虽然会对你做的一些事情生气吧……可是看见你会觉得踏实。”

这些话白弦完全没想到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怔怔地看着她地侧脸，想来想去想到也许是故意说给阿洛听的呢？想到这时他看了阿洛一眼，却看到他一副百无聊赖浪荡子的模样，正挑起嘴角不知和谁发着消息，再想到白天他的举动，不仅让他很是不解，暗自不爽，同时也起了更多的戒心，决定有必要特别关注阿洛的各种行动，防止他闹出乱子阻碍乐队的前程。

见白弦没有说话，步怡伸出手指轻戳了一下他的大腿，轻声细语打破了他的思绪，“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单纯又清澈的眼眸里看不到一滴杂质，撩拨得白弦的心弦一颤又一颤，意识到自己不得体的眼神，他赶紧深呼吸了一口气，顿了顿后抬手抚上她的头顶，“也许只是错觉呢？我把你带到了一个新世界，于是你对我产生了错误的感受，就像雏鸟会把破壳后看到的第一个物体当作妈妈一样，很难说不是这样的原因呢，而且我们的年龄刚好正处在相对动物而言的交配期，多少会产生因为激素导致的一些臆想，在我身边很多人都对我有各种各样的妄想，但那只是错觉，不要想太多了。”

听到这话，步怡歪着头眉头紧皱，只觉得明明可以理解每个字，但是组合在一起为什么会让人有一种难以理解的感觉，片刻理顺了他的逻辑后，似乎恍然大悟了什么，于是便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步怡的话一出，其他几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在了二人身上，等待着期待中的回应，却只看到白弦也皱起了眉头，两人面面相觑，过了好半天，才听到他说：“你说的是哪种喜欢？”

“恋爱的喜欢。”步怡的话就像计算好了时机一样接了上来，可在这之后，白弦又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又是过了许久，才缓缓答道，“不是。”

“那你为什么会想到交配期荷尔蒙造成的臆想呢？”她的话语依旧像做足了准备后的计划，不过这次白弦并没有沉默，而是直截了当的回答，“因为你说我们是同类，或许我们相似，但绝不是同类，还有你说和我在一起觉得踏实，这是很多女孩儿告白的前摇话术，太常见了。”

这样的回答一下子让步怡泄了气，本以为会有什么超乎想象的奇妙回答来破解自己的疑问，却如此普通又无趣，心里的愉悦感荡然无存，转瞬便露出一副得过且过的样子，往后一倒瘫坐在座位上，两眼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发愣。

白弦认为自己的回答非常合理到位，既拉开了和步怡距离，也浇灭了情愫的萌芽，她的反应让他很满意。而准备好欢呼的经纪人、狗哥和多多像淋了一头凉水，失望地移开了视线，只有阿洛一人心中暗爽，并决心一定要拿下步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