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投名状

“呼！”

赵高吐出一口浊气，清秀的脸孔上，沾染几点腥红，平添三分狠戾之气。

“哎哟喂，小高子，你这是…”

“咱才不在一会儿，何至于闹成这样，咱可怎么向马公公交代？”

就在这时，安乐堂的管事太监李公公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刚才可就在一旁看戏呢！”

赵高心头冷笑，缓缓起身，垂下眼睑，幽幽道：

“小的以为，公公该考虑的，是怎么向万公公交代。”

说着，他抬脚踩着小胖子肿成猪头的脑门，沉声道：

“他说万公公勾结圣火教妖人…要抓去我向马公公交代罪证呢。”

“嘶——”

李公公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登时惨白一片。

“除夕刺杀案”的风波，到现在都还没过去，所涉甚众，大家这段日子都心惊胆战，唯恐牵连其中。

可眼前这马公公的干儿子，却吃了豹子胆，居然敢抓赵高去指证万公公与圣火教妖人勾结！

难道马公公真的拿到了证据，要扳倒万公公上位？

可若真的如此，来得就不该是这么一个被人三拳两脚打成猪头的蠢货。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站万公公，要么站马公公，没有第三种选择。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李公公只觉眼前金星直冒，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神色惨淡。

一旦选择了站队，必会招致另一方的疯狂报复，他一个小小的安乐堂主事太监，如何承受得起？

赵高眉头微皱，上前扶住李公公：

“公公，时间紧迫，要速下决定，否则就里外不是人了。”

“赵兄弟，你害惨我了！”

李公公哀嚎一声，一把抓住赵高的手臂，指间传来的恐怖力量，几乎要将赵高的手臂捏碎。

“好强的手劲，我根本不是对手，这便是入境武者的实力？”

赵高心头一紧，强忍着剧痛，沉声道：

“公公别忘了，当日与万公公一道的，还有飞鱼卫的陆指挥使。”

飞鱼卫指挥使陆斌，是皇帝乳娘的儿子，自幼与皇帝一起长大，深得圣眷，堪称心腹肱骨。

一个尚膳监掌印太监，要挑战司礼监秉笔太监，外加一个简在帝心的飞鱼卫指挥使…

除非有谋反的证据，否则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而当日万公公和陆指挥使二人找赵高问话时，李公公就在现场，对事情一清二楚。

“啊？”

李公公怔了怔，略一琢磨就反应过来，眼中爆发出一抹精芒：

“多谢赵兄弟指点迷津！”

说完，他起身弹射而出，好似鬼魅一般冲入赵高先前居住的单间，向那群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太监出手。

屋子里登时传出凄厉的惨叫求饶，以及一阵“噼里啪啦”的拳打脚踢声。

不多时，李公公重新出来，眼眉含煞，衣袍上沾染斑驳血迹。

果然，能在后宫活下来，并且混个一官半职的，又岂会是心慈手软之辈？

“公公没有杀他们吧？”

“咱家只是扭断了他们四肢筋骨，是生是死，自当由万公公定夺。”

李公公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又招来几个心腹小太监交代一番，便拎起小胖子，与赵高离开了安乐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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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极大，建筑众多，规矩森严，时不时遇到巡逻的禁卫。

若非有李公公带路，赵高根本就找不着北，稍一走错，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怕是就会被拿下问罪。

“赵兄弟，哥哥在安乐堂多年，没捞着什么油水，一点意思，可别嫌少。”

路上，李公公逮着机会，递来一张价值百两的银票。

赵高没有推辞，接过后就收入袖子里，迎着李公公期盼的目光，缓缓说道：

“事发后，李公公果断控制了事态，没让谣言发酵，并主动提议向万公公禀报…这些我都会如实反映。”

“好兄弟，以后你就是我李诞的亲兄弟了！”

李诞大喜，激动得拍了拍赵高的肩膀，脚步登时轻快了几分。

又走了一刻钟，他们就来到了宫墙边上的一处直房，司礼监秉笔太监万禹楼的住所。

李诞塞了张银票给门口的小太监，一番通报，就顺利和赵高进了去。

万禹楼的直房不大，门脸老旧，装潢简朴，根本配不上他内廷三号人物的地位。

但这位置，距离养心殿不到一炷香的脚程，就是最大的门脸，那代表着四个字：圣眷正浓。

赵高一路学着李诞，低头小步快走，过了一处不大的院子，上台阶，过门槛，来到一处厅堂等候。

不一会儿，脚步声响起，赵高只觉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掠过自己脑门，锋锐似刀，如芒在背。

“奴婢见过万公公。”

李诞五体投地，屁股撅得老高，声音哆嗦，像是老母鸡被宰前的嘶嚎。

赵高不敢怠慢，有样学样，向前方行礼，一丝不苟。

这时，前方响起万公公的嗓音，阴柔中透着一丝疲惫：“行了，有事说事，咱家还得去伺候皇上。”

“呃…”

李诞语气一滞，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可怜兮兮地望向赵高。

“启禀公公，小的举报有人污蔑公公与圣火教妖人勾结…”

赵高趴在地上等了片刻，见万公公没有说话，便接着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出来，客观平正，没有添油加醋。

只到最后，他才图穷匕见，一句带过：

“这家伙非但污蔑公公，还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企图让小的做伪证指控公公…”

说到这，赵高明显感受到先前那道目光又落在自己脑门上，并且在脖子，胸口等要害处打转。

他心下一紧，不及多想，连忙道：

“小的钦慕公公多时，哪里能容这贼子放肆？

当时脑袋一热，也不记得他是尚膳监马公公的干儿子，就冲上去打了他几下。”

“尚膳监马英隆…应该没这个胆子。

不过，因为‘除夕刺杀案’，咱家吃了挂落，某些人最近蠢蠢欲动。

正好借这机会，杀鸡儆猴…”

万禹楼眼中流露出阴狠之色，心中已是转过千百个念头。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堂下三人身上来回转了好几圈，方才漫不经心的开口：

“咱家记得你叫小高子，进宫前读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