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朋友们的表现来看,我的成绩在失忆后得到了惊人的提升,不只是数学,我选择的所有科目无一不是接近满分,从中获得的成就感,那样的东西可真好,我清楚地记得曾经的我不论何时都认为自己有哪里没有做好,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少,最后消失,没有。
或许一切都如我所愿呢?想到这,我总是不顾场合地大笑起来。
我好像明白了一切,那个在信里写到想要杀死我的人,或许就是因为单纯的嫉妒而通过这种没有技术性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不满吧。
无知。我真想知道他是谁,这样就可以私底下好好嘲笑他一番:“这样的东西要是让我来写,我可以写得比你吓人一千倍!”
之所以敢这么说,也是因为语文作文只扣了两分,除了书写分。
同学们都几乎对我的成绩完全不惊讶了,但我总会察觉那些羡慕的眼神。那些转走了的同学真是可惜,他们听不到,老师们对我的赞扬,都快可以写出一篇小说。
每当同学用“隐藏的天才”来开我的玩笑时,我总会说:“喂,之前的我也没有那么不堪吧。”
“和现在比还真是差远啦。”
“居然是这样!”我往往瞪大眼睛感叹,“可能那时比起你也差远了吧。”
“去你的。”
我们会一起大笑起来。
同学们都是很好的人,我有朋友;就算是一个人,我也总能找到书来打发时间,看完60万字也只要半天就够了。我爱这无云时永远清澈的天空,不论何时都是如此美丽——不论黄昏,或深夜。
放学后,教室渐渐变得空荡。
“喂,打不打球。”
“不了,主任要找我商量考试的事情。”
“啊,你还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吗?”
“我有大脑发育不良的问题。”
“咦,我们先走啦。”
“嗯,五点会去找你们吃饭的。”
现在时间还早,我收到了来自学生会的贺卡,距离我的生日已经过了接近半个月,那封信带来的恐惧和失忆的困扰越来越少。我甚至不再想找回原有的记忆,因为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现在的生活很好,相比于我残留记忆中的过去而言。
“对了,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我去1班给终遥看了学生会的贺卡,她承认这是用心的作品,不过色彩有些单调。上面只是一艘带有白色帆布的小船,在深色的海面上,除此之外就只有生日快乐四个字了。
“啊,你不记得了吗?”看来她之前告诉过我,“哦对,说起这个,你有没有看我给你写的生日贺信?我肯定自己写的会比学生会的要好。”
“贺信?”
“对呀,之前我问你生日时就说过要送你的呀。”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我不知道我当时沉默了多久,难道终遥就是写信人,这只不过是一场幼稚的玩笑?不可能,终遥思想单纯,但有着绝对正确的判断对错的能力,这样的玩笑怎么可能都不会出自她手。
“啊,我——好像还没看诶。”眼睛不自觉地看向教室的另一边,我觉得羞愧,有那么一刻我曾怀疑过终遥,但她不可能是写信人,绝对不可能。她没有理由,但是周围的同学也都不可能,这么多天的观察让我对他们充分了解,那么还能是谁?”
“当时可能有点事,后面放到不知道哪里了,里面大概写了些什么呢?”
靠近窗边的左耳渐渐失聪,微弱的风声传来,我开始耳鸣。
“那我可不能告诉你。得让你自己去看咯,记得把它找出来呀。”
最后这句话像是祝福,而我没有机会再多问了。我向终遥道别,她的回家时间很严格,于是背着书包快步跑走了。
一股疲惫感扑面而来。
这是谁的桌子?
大脑里一阵眩晕,我趴在不知道谁的桌子上,这张桌子放在教室的第七排,仅有这一张桌子的单独一排。
我用尽最后力气睁开眼睛,那瘦小的身影,拿着鼓起的信封,缩在窗边不知名的角落。
我的力气连摘掉眼睛都做不到,可我依旧无法看清那个孩子,他被包裹在浓雾化作的城墙里,任凭我如何伸手都无法触及。
但我得找到那个孩子,我得拿回属于我的贺信,我得明白为什么一见到他我就变得如此无力,与之相比的其他一切似乎都没有太大意义了。这是不正常的事情,有这件事的存在我便永远无法将生活拉回正轨,现在的一切都将无法延续。
我感到深深的恐惧,那个孩子,他能控制我,他拿着的那封信,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他在追杀我,还是我寻找他?
他难道就是写信人?可为什么……
“喂,你是哪个班的?”
我感到后脑被人敲打,抬起头,1班的班主任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秋衡,你怎么在这,快回班吧。”路过认识我的同学,拉了下我的手臂。
“嗯,好。”我揉了揉眼睛,忍不住打着哈欠。
“快点!”老师不耐烦地催促。
我迫切地想知道那封信究竟是何物,我恨不得现在就赶回宿舍看看那封装着写满“请你去死”的信是否还在。
但是晚自习还剩下三个小时,我总得找点事做。
身体精神记录3:
完全没有想做的事情,没什么东西要复习的,作业都已完成,除此之外的一切我都没有兴趣,我连安静地躺着,光是呼吸这件事都让我感到极度烦躁。这样的现象以前常有吗?我无法知道,只是周围的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
成绩终归只是成绩,不能为我带来什么;就算过去不看好我的他人现在都十分认可我,我也没有感受到一秒钟的高兴;夸赞我的人,同样也在心中的某处暗暗地嫉妒,谩骂我。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我并不多么为此而担忧,人就是会这样。
我想我应该去追寻新的东西,让自己变得更加充实。不只是学习、阅读,我什么都做得很好,每一个过程都几乎到了完美的程度。自从失忆后我发现这一点,我就开始尽可能学习多的东西了。
“我还有事,先回寝了。”铃声一响,和同学打过招呼,我穿好外套,一边跑下楼梯一边拉着拉链,我第一个跑出教学楼,耳边吹响“呜呜”的狂风。
向宿管阿姨简单问了好,我花了十五秒不到跑到三楼,找到宿舍。
里面很安静,和往常一样,打开灯,天花板中间的灯管还是坏的,我的被褥依旧保持着早晨离开的模样。
我爬上床,掀开床单。
那封信也保持着闭塞,里面的纸和写在上面的“生日快乐”、“请你去死”都未曾改变过。
可我却觉得十分不安,那个刀把不见了。
“大概放在教室的抽屉里了。”我摇了摇头。
那个一直窥视着我的影子呢?他手里拿着的又是什么,是终遥写的贺信吗?
一股莫名的怒火涌来,我狠狠扔出手中的东西,左手握紧了拳头。
“在干嘛呢。”我们班主任充满关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呃,没什么。”我一下子觉得尴尬又好笑。
夏昱回来后,我和他讲了我因为心情不好而用力扔了随手拿的瓶子被发现这件事,他一度认为是我的这一行为召唤出了班主任。
第二天下午,我们班也都开始扔起瓶子,班主任当然没有出现,我告诉他们可能是瓶子型号不一样的缘故。
不过我确定了,那个匿于雾里的身影盗走了终遥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得把它要回来。他或许和这封写满“请你去死”的诅咒信也有所关联,他是我目前所知找到写信人的唯一线索。
那一天清晨,我很早去到教室,抽屉里的刀把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