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宫夜觐见

深夜,风雪庙息心屋,两人各自坐在自己床铺的一边,内心不安,迟迟没有睡意。

屋内这两人正是陈霖雨和吴誉,此刻两人皆在感叹自己刚拜入神仙台就闯了一次大祸,其中吴誉还是刚刚进来的,现在还得靠景玄给他们擦屁股,实属有些不好意思。

但想了想对面在竹林间的那番做事行径,陈霖雨还是有些愤愤,觉得当时就应该让景玄再跟他们痛痛快快打一次,但他也只是想想,毕竟其中利弊深浅他也能看出个些许。

如若真跟那红御山老祖干起架来,那就是宗门内讧,就是神仙台像红御山宣战,先不说打不打过,就是打过也会被外面的弟子传神仙台先挑事,到时候那就是百口莫辩,此后在庙内上下行事也会有诸多不便,为了此事与红御山闹掰是极不值得的。

不说真打起来,哪怕就是那天在竹林里对峙也会被人知道,外边的仙家宗派跟狗耳朵一样,隔着几千里甚至万里都能听到这点小动静,不时就会千里迢迢跑来你这吼两下,虽说不会咬人,但在家门口叫嚣挑衅,不气心也烦啊。

陈霖雨平躺下来,双手作枕,穿着亲一色白衣睡袍少年望着天花板,静静发呆,最后又朝左边一个翻身看向窗外挂在天穹的月牙,月牙弯弯像个笑脸,好像在嘲笑他的无能,陈霖雨心烦索性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先前坐在床边的吴誉见陈霖雨躺下,自己也随之躺下,只是不再住那清风屋,今后吃喝住行都和陈霖雨一齐住在息心屋内。

毕竟现在加入了神仙台,自然要搬迁过来住的,息心屋不算太大,整个房间布局偏向整洁,没有那些奇形木雕,给人的感觉很清净,加上周围木窗许多,在里边会感到透气清凉,在这看书研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吴誉毕竟也算个读书人,且还专修儒教,只是练剑之后就很少看书,时常为修为剑术能不能进步而感到焦虑,每天就是钻研一招一式,久而久之心中仅存的那点浩然之气被消磨殆尽,随之而来的是隐隐晦晦的戾气,如若有人悉心教导他,那他一定不会变成那样。

虽说他为记名弟子,但这待遇跟一个佣人无二区别,几年来就是练剑,要不然就是被当做仆人来使唤,时常被叫去干一些杂碎活,不仅如此,就是帮人做事也会遭到白眼,只是久而久之众人觉得无趣,索性就当这人不存在。

他原为绿水潭的一位七境兵修的记名弟子,那修士是个好色懒惰之人,当年下山在酒馆里喝酒收他为徒也只是一时兴起,喝醉酒说的胡话罢了,但现在人都带上来了还能怎么办,只能让他在这待着了,而他这个师傅呢就撂担子不管了,他这记名弟子对庙内有没有无其实都所谓,所谓教学相长,教与学互相促进,但这起码也得有个师傅吧,无师无友,那还促进个毛。

吴誉内心平静,没有因为被景玄收入神仙台成为正式弟子的振奋,也没有对那红御山两人的行径感到震怒,心中无外意,方从始至终。

早在今早大雪就已经停了下来,庙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无常,只是背后又有些暗流涌动。

————

深夜,水符王朝皇宫三清殿内,一位白衫老者半躺在平常接待外客宦臣的铺上,铺中央还有一张小桌,平常可以喝喝茶,看看书或与人下下棋,这是一个小殿,虽说小但可不小,但比起外边的宫中大殿还是小了许多。

此刻殿内只有一点光亮,那就是小木桌上的一支白蜡烛,看起来崭新,蜡油随时间一点一点往蜡身的一侧滑落。

他名为宴暄,乃是水符王朝当朝皇帝。

他大半夜坐在这不是闲来无事看看书,只是刚好有些心事想找一人诉苦说道说道。

一位较为年轻的宦官朝他走来道:“陛下,许离都丞相已到,正在殿外等着。”

那宴姓皇帝有些无奈,有时候手下人太傻不懂得变通也不是一件好事。

“那还等什么,难道要让他这一位大臣在这寒风萧瑟的殿外站着啊?还不去请他进来。”

“老奴知罪,老奴这就去。”说罢,慌张抖擞的宦官急忙跑出去。

不一会,一位身穿红黑色官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留有一撮长胡,双目有神,整个人的举止动作风雅至极,显然是一位有文化的读书人。

他来到这位皇帝陛下跟前,恭敬地行了一个君臣之礼,并没有因为半夜觐见入宫而感到不满,他知道这位陛下不会无缘无故找他,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和他商量。

而宴姓皇帝只是摆了摆手,对他缓缓道:“行了,别整这些无用的,朕跟你又不是不熟。”

而那被叫做许离都的官员只是轻笑,“再怎么样,规矩还是要遵守,毕竟这是皇宫。”

宴暄没有再说话,只是指了指铺上的一个位置,示意他坐下。

那位官员只是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指示坐在宴暄的对面。

宴暄把刚刚泡好的茶壶倒入一只精致的小茶杯,接着就递给这位官员。

官员连忙接过,丝毫不敢怠慢,他望了望四周,还好没人看见,让皇帝亲自给臣子倒茶,这可是大不敬。

但宴暄没有管那么多君臣礼仪,随之举起自己那杯一饮而下。

接着他缓缓道:“我们这王朝国境虽说山岳颇多,但江湖溪水甚少,以至于山神站了绝大多数,而水神却只有那么几位,现在一位水神被斩,符寒江的河运走向无法预料与控制,以至于最近山洪遍布,百姓苦不堪言,着实让朕头疼。”

长胡官员淡淡道:“陛下也是因为无河伯河婆,能运用好符寒这条大江的水运而苦恼。”

“还是你聪明一些。”宴暄低着头,望着小桌上的条条纹路,最后在他眼中这些纹路变幻成一条大江,江面水雾四起,群山围绕,蜿蜒绵亘,足有千里之长,这宏伟景象却在下一秒分崩离析,大江翻涌急躁,从一座山直冲而下,冲到一座小镇把房屋全部淹灭。

看着这一惨淡现象,宴暄不忍直视,心神又拉了回来。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道:“这今后该如何是好。”

“臣知陛下尽心尽力为民操劳,用苦良心,但如果无法想出一个好办法,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官员微眯眼睛,只是也有些无可奈何。

看着这位跟在自己身边还算久的良臣,见他也无能为力,只好再倒一杯茶饮下。

宴暄开始自嘲起来:“水符王朝水符王朝,哪有水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