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肉体和几乎完美的颜值，让徐月走出电影院后，还在回味无穷。
只是周乐乐的兴致显然不是很高，欢天喜地讨论了几句后，就低落了下来。
“徐月，我觉得……”
在选定了晚餐地点后，周乐乐望着坐在对面的徐月欲言又止。
“怎么了？”
徐月专心致志地在一大盆撒了刚炒熟白芝麻的红油钵钵鸡里选菜，将脆皮肠和鸭肠从竹签上撸下来，认认真真在辣椒干碟里打了个滚。
将它们送入嘴里后，徐月幸福地眯起了眼，望向正戳着碗的周乐乐，大方地说道：“乐乐姐，你有什么话，直接说。我这个人大方得很，从不跟人红脸。”
这当然是场面话，徐月同时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作为一个高敏感的人，徐月在某方面记仇记得厉害，例如她曾经很喜欢她的一个堂姐，喜欢到一整个小学暑假，都乐此不疲地打电话问刚上高中的堂姐要新手机号码。
她以为这样要好的姐姐，必然是会很乐意给她的，毕竟她也没有别的目的。
她只是认为，堂姐作为她喜欢的人，理应长长久久地保持联系，以至于都没有发现堂姐在总计上百个小时的通话时间内，都支支吾吾地转移着话题，还以为堂姐只是在跟她聊天。
直到快开学的时候，许青如一查话费，发现用掉了很多，才终于忍不住怒气冲冲地揭穿了真相：“你知道吗？你姐根本就不想给你电话，因为你外婆说这样会浪费电话费，还会浪费你姐的时间。”
徐月笑眯眯地望着周乐乐，不知怎么就回想起了这件事。
而她至今还记得当初五雷轰顶的样子，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来说，过早认清最爱的外婆和堂姐，其实都不怎么爱自己这个事实，还是太残忍了些。
只是堂姐并不认为残忍，还觉得徐月挺小气的，一点点小事都能惦记那么多年，所以她语重心长地说：“你要多想想我们对你好的一面啊。如果内心不平静，你还可以多念念佛，需要我把佛学视频转发给你一份吗？”
徐月哑口无言，而她此刻在周乐乐身上，看到了她堂姐的影子，一样的逆来顺受。
“我听我妈说，你还没有男朋友，”周乐乐望着她的笑，放松了表情，“这样是不好的，你要快点找个男人结婚啊。要不然过几年，你年纪大了，就没有男人肯要你了。你就只能找一个二婚男，替别人养孩子了。”
徐月惊奇地睁大了眼，胸腔里生出一种奇异的窒息感，这让她不得不又捞出一串鹌鹑蛋来压压惊。
“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或者说，我为什么一定要像过生死关那样，赶在二十五到二十八这个年龄阶段把自己嫁出去？即便嫁的人，我一点都不喜欢？”
周乐乐坐直了身体，望向她，不赞同地说：“我本来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前段时间我工作的医院来了几个孤寡老人。虽然请了护工，但拉屎拉尿在身上，护工都不会管的，每天中午顶多能吃一碗五块钱的粉。有个老人倒是有养女，但是养女压根不管他，还是得有个亲生骨肉，不然你没有精神支柱，你的人生不完整，你老了也不会幸福。”
这样的话，对于徐月来说更像是诅咒。
她拿定主意要找一个她喜欢的，同时也喜欢她的男人，这样日子的开头会是甜蜜的，至于以后呢。
究竟会从爱情转换为亲情，还是会从爱情转变为婚姻破裂，那都是以后的事情，总比一开头就苦着好。
“那你为什么要自杀呢？”
徐月的脾气一上来，心底就涌出了一丁点儿的恶意。
“多么好的事情啊，你可以结婚了，再也不会被周围人催促议论了，你还可以多生几个孩子，每天晚上你都能抱着热乎乎的男人睡觉。这天大的好事情落在你身上，你怕什么呢？”
周乐乐涨红了脸：“你……”
周乐乐并不擅长言辞，她之所以对徐月说出这一番话，不过是想找个平衡点，以此来证明自己过得并不差，至少比这些没有男朋友的人更好，起码她不会晚年凄凉。
徐月显然不如她的愿，但周乐乐被孙丽丽压制惯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样跟别人闹翻，又怎样记仇，又担心得罪了徐月，无端影响孙丽丽跟许青如的同事关系。
而徐月只说了这几句，见周乐乐忍了过去，也没再闹腾，匆匆吃完饭才分别回家。
而一直到凌晨一两点，许青如才打完麻将回家，一开门哼小曲的声音就传到了寝室，这让徐月得知许青如心情不错。
“徐月，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许青如的声音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
徐月停止了打字，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文档，点击保存后，才看向了许青如：“我在给同事传文件呢，他们催得急。”
徐月公司有时候的确会有这种加急的任务，因此许青如并不意外。
只是看着徐月眼底的黑眼圈，许青如还是忍不住说：“你要注意身体，身体才是第一位的，健康最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妈妈现在最大的心愿……”
徐月眨了眨眼，马上抢答：“你最大的心愿就是期望我找对象……”
“就是希望你健康！”
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不同于许青如的平静，徐月有些震惊于许青如的心愿。
能够将愿望从希望你找到对象，希望我退休以后抱孙子，希望你生个二胎跟咱们家姓，妈没把你培养好，以至于你只是个普通人，以后妈会用心培养你的孩子。
到现在普普通通的“健康”……
许青如的眼神肯从子孙后代、家族传承上挪移开一点点，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莫非……
徐月有些浮想联翩：她在跟相亲男聊天的时候，不够顺利吗？
“妈，”徐月想到这里，立马开口试探，“最近有人肯约我出去吗？”
许青如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单是那个赵强，还不至于恶心到让她打消掉给徐月找对象的想法，反正就算天上下了刀子，徐月都得按时出嫁，这样一家人才能过上毫无明显短处的生活。
她此刻的这一点温柔，还是因为徐月小说的更新：
“她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所以她决定去死，但是时间要等到一年后才行，因为她还剩十万的存款没有花完。她想她既然足够失败了：爹不疼娘不爱，也没有别的男人肯爱她。那么她一定不能在这件事上再失败，一定不能让大家发现她人没了，钱还在。”
“而作为她的好友，我极力赞成她这样做，并为她列出了极具性价比的计划：作为船舶工作人员，跟着科考队去南极看企鹅。虽然累一点，但还可以省下一大笔钱去北极看北极熊，还可以追逐极光。”
“世界上自杀的人那么多，但是同时看过北极南极的人又那么多。我这样告诉她，如果你能够在生命终结之前，有过这么一次特殊的经历，那么所有人都会羡慕你的。”
“她犹豫不决，但是我答应她，就算她以后要去外太空吃菠菜撑死，我都会陪她一起去的。于是她很感动，眼泪汪汪地认可了我的建议。就这样，我们凭借一手预制菜加热的好厨艺，应聘上了船舶临时厨工。”
文字是很活泼的，但是许青如看了以后，总以为这不像是个正常女孩能书写出的文字。
作为中文系的毕业生，许青如听说过一本叫做《人间失格》的书，还简单地翻阅过它。
她弄不清是因为知道了太宰治的多次自杀经历，还是看透了这本书的阴暗面，总之她认为这本书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太宰治阴暗消极的内心。
而现在，她唯一女儿的写作风格，也是越来越扭曲变态了，甚至不如某些霸总作品来得让她放心。
“你别急，”许青如安慰道，“你今天先休息，明天起来找点喜欢的事情做，我会努力帮你找对象的，你不用担心。你不是嫁不出去，你只是宁缺毋滥。”
至少在这一刻，许青如对徐月相当的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