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将头瞥到一边,想要把自己的最弱偷偷掩盖。没想到池景年在听完他的故事无动于衷,连视线都没给他一次。沈淮序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朋友,谁的生活容易?你刚来村子几天,就已经了解了我的经历,本该是我的事情,别人却好像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多可笑?我很感激我所经历的苦难,那些打不倒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但我从不会歌颂苦难,我不会把我的伤疤揭开,给别人当做饭前茶后的资谈。”池景年风轻云淡的说着。
沈淮序情绪整理好了,但他好像变得更沉默了。细看,才发现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好的,这是醉了。
一……
二……
三……
“咚”地一声,沈淮序一头栽在了桌子上。
池景年眯着眼,虽然没出声,但是如果沈淮序醒着就会发现他的眼神骂的有多脏。没办法,只能认命的收拾这桌子残局。
第二天,太阳早早升起。
沈淮序是被蚊子咬醒的,这乡下山水宜人,也挺宜蚊子。也不知道是沈淮序的血格外甜,还是蚊子对外来人的仇视,自打沈淮序一来,平均每天身上能咬十个包,觉都睡不好。后来爷爷从山里采的驱蚊草挂在屋里,又在门窗上挂了帘子,这才缓解了蚊子与他的亲密接触。
沈淮序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所在之地,以及昨晚的所做之为。
听着外边的蝉鸣,好不聒噪,随之而来的还有空调发动机的“嗡嗡”声,真是烦躁。不出意外的话,池景年现在应该是在房间里吹着空调睡着觉,却把沈淮序一个人扔在外边自生自灭。摸了一把额头,手上一把汗,衣服后背也津湿了。沈淮序暗自腹诽:他还是个人吗?正常人不应该把房间留给小孩,自己委曲求全睡沙发。再不济,也该把自家大门关上,稍微阻挡着蚊子和热空气的进入啊,就这么大大咧咧的,也不怕丢东西。
沈淮序一点也不想感谢对方昨晚的收留,还不如把他送回家呢?
所以他并没有多停留,出门左拐直接回家,顺带贴心的帮他把门带上。
这个点爷爷已经起床在院子里锻炼了。
“回来了?”爷爷笑眯眯的搭话。爷爷也没有多去询问昨天去哪了,他好像对池景年格外放心。
“嗯。”
大晌午了,厨房的菜香味传到沈淮序的鼻中。但是沈淮序又想到了昨晚在池景年那吃的一顿饭,现在觉得家里的饭菜也食子无味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听到了池景年的声音。随着炒菜声的戛然而止,池景年的声音清晰传来:“老沈头,你家洋娃娃回来没?”
“在家呢。”
“好,我进去看看。”池景年正要进屋,却被爷爷拦住了。
“哎,刚起来还没吃饭吧?来都来了一起吃点?”
“就你做那饭,我才不吃。”池景年满脸嫌弃。
好像就是为了等他这句话,爷爷直接开口:“那你要吃什么,你来做。”说着就要把炒锅往池景年手里送。
池景年抚了抚额:“行,你先等着,我进去说几句话。”
听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沈淮序不由停止了呼吸。
“喂,小朋友。”
沈淮序对他昨晚的所作所为怀恨在心,暂时还不想搭理他。
“昨晚睡得怎么样?”
“托你的福,被蚊子咬了十二个包,出了一身的汗。”沈淮序没好气的回复。
“别,我可担不起这一等功,你托的是你自己的福。谁给你的胆,让你在一个陌生人家里从人家手里抢来一瓶未知度数的酒一饮而尽的?现在的社会总是在教女孩子:不要喝陌生人给的酒,不要喝离开自己视线以外的酒。你以为这种话只是对女孩子说的?像你这种十五六岁的小孩也是个香饽饽呢。还要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充其量外加一个老沈头的孙子,但我并没有义务去照顾你的情绪,你的状况。我对你的帮助只是我单纯看不下去那群小娃们那样欺负人,但我不可能一直帮助你。你记住,不要把别人的好当做理所当然。”说完,头也不回的去接替老沈头的做饭活了。
真奇怪,人好像总是对那些真正对自己好的人格外苛刻。
沈淮序也发现自己来乡下好像变了。他以前从来不会跟别人提起自己的家事,他也从不会依赖别人,他只将希望寄托在自己。不知道是村里人的热情让他得意忘形了,还是爷爷的呵护令他有恃无恐了,但追根求源,好像是在这个男人身边格外的安心,在沈淮序心里,他很值得信任。
无论是什么,给别人带来麻烦,让人不喜,都是他沈淮序的不对。
一顿饭沈淮序吃的心不在焉,池景年也没有多说话。
爷爷这才不得不开口打破尴尬:“阿序,你以后可得多跟你小池哥接触接触,反正我活着一辈子了,跟别人不怎么亲近,但对你小池哥,我是真的佩服。还要小池啊,我知道你不喜欢麻烦,但阿序是我亲孙子,他在城里吃了不少苦,在我这,你能帮衬就多帮衬帮衬,他有事总喜欢闷在心里,你们年轻人有话题,你有空多带带他。”
沈淮序差点将吃在嘴里的饭吐出来,虽然但是,这怎么跟女儿出嫁前家里人对夫家的嘱托一样。呸,沈淮序你在瞎想些什么呢?
池景年注意到“阿序”这个称呼,也就想起来这小孩儿昨天不经意的一声“阿年哥”。是不经意间的拉近距离,也是不经意间的依赖。
“行啊,既然您都开口了,我怎么能拒绝呢?但这可算你欠我个人情啊?”池景年漫不经心的回复。
“你这孩子说话没大没小,成天没个正形,在你那,我欠你的还少?再过几年,我把这些债务都带到地里,你不都亏了吗?”爷爷没好气的回道。
“哎,瞧你说那话,一大把年纪了,还想赖账?说欠了就是欠了,俗话说父债子偿,我很你儿子有不咋熟,那你们这改一下,就爷债孙偿吧,怎么样,洋娃娃?”池景年将话题有抛给了沈淮序。
“知道了。”是在回复爷爷上边的嘱托,也是在回复池景年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