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没人相信的功绩

两位师长电话商议的结果是由这位陈师长派自己的工兵营接管了这座桥，等部队撤完了再炸桥。

事情得以解决，后面的部队和百姓继续过桥。沈廷昭在桥上站着，看着长龙一样的长队。

就这眼前，就得不下万人，还不包括跟着逃难的百姓。

这些狗日的真下得了狠心，将这些活生生的生命任意的置于鬼子的刺刀之下而不顾。妄想用炸桥，以这么一条区区小河来挡住日军的追击……

陈姓师长走过来笑道：“你这位老弟刚才拼命要夺桥，现在怎么还不走？这鬼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追来了。”

“长官，我刚才是鲁莽了，却也不是为自己。”

陈师长愣了愣，随即拍了拍沈廷昭的肩头，叹息一声，“老弟，快走吧！”

“长官，鬼子赶来前，部队撤得完吗？”

陈师长摇摇头：“还有部队没赶来呢，松江那边都失收了，还会溃退不少部队过来，能撤多少是多少吧，你们能走的尽快走。”

沈廷昭向陈师长敬了个军礼，招呼其他人继续赶路。

他知道像炸桥这种事在其他撤退方向和路线上发生的不会少，这事充分暴露国军撤退的杂乱无序，还有视人命如草芥的这种根深蒂固的恶习，这让人很恶心和反感。

也难怪国军是盘散沙，一撤退都争相着跑路。因为你不知道下一刻什么时候你就成为了弃子，抛弃你的人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过了青浦，虽然是可以喘口气，危险却不是在消除而是在增大。

一路上，不但有从青浦这面退下来的的部队，还有从嘉定、南翔这些方向涌来的退军，大家都有个共同逃亡的方向，昆山。而他们后面则是紧追来的日军。

沈廷昭之所以认为危险在增大，因为以后一旦遇到的日军将不再是小股的零散的鬼子了，而将是成建制的中队、大队、联队的大股鬼子。

和几百人、上千人、几千人的鬼子遭遇上，个人的机智在这种大规模战争场面下就显得微不足道。

天上还会时不时飞来鬼子的轰炸机扔下炸弹和俯冲机枪扫射，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炸弹就会落在你的头上，密集的机枪扫射会把你打成筛子。

身边的国军虽然都是溃兵，不少都脱离了上一级的番号部属，但还都维持着不是成团就是成旅甚至是师一级的建制，虽然兵员严重残缺不全，却也不像沈廷昭这几人完全成了散兵游勇，无人管辖无人理会。

好在他们也都不需要人管辖，身上带的干粮还有，不愁吃就什么都不用怕，只须跟着大部队往前走就是了。

他们挨着走的是从南翔迂回撤下来的一个旅。大家一起走了半天，和这个旅的士兵也混熟了。

闲聊起时，听他们说，本来他们旅从南翔可以直走太仓公路去昆山，但鬼子的11师团追得急，通往太仓的人又多，有些路已被鬼子切断，他们来不及往那边走，只得往青浦这边来。

问起他们时，曾天林说他们是从八字桥那边撤过来的。王铁柱说他们昨天还在青浦前面的山上击落了一架鬼子的轰炸机。

那些士兵都笑了，看那神色自然是半点都不信。

王铁柱听到他们的嘲笑声，黑脸膛顿时泛红了，嚷道：“我们真击落了鬼子的飞机，鬼子轰炸完返航时被我们遇上。”

他一把拽着沈廷昭道：“就是他沈班长开枪打下来的，飞机栽倒山沟里爆炸，当时升起了好大一股火球！”

“兄弟，吹牛适可而止就够了，你如果说你杀杀鬼子之类的我们都会相信，扯什么打飞机，你把我们真当傻子呢？”

一个红脸士兵道，看肩章是个上士，和沈廷昭一样。

“就是，我们都知道鬼子的飞机可恨，如果鬼子没有飞机坦克这些鸡巴玩意，我们真敢和他们拼，哪怕以命还命我们也不含糊。

兄弟你们在八字桥还好点，我们开始在江湾那，鬼子停在海港的军舰射来的重炮，轰得我们头都抬不起来，修筑的工事都轰得稀巴烂。

更可恶的是鬼子的飞机，一到白天就成群的飞来扔炸弹，炸得我们躲都没地方躲，想打打不着，除了对空咒骂啥也干不了，可骂也骂不下来飞机。

所以兄弟，吹牛吹不下来飞机，吹牛也泄不了恨，过过嘴瘾没什么用。就好比你认识个漂亮姑娘，你逢人就吹你和这姑娘睡过觉，想让大家艳羡你，可睡没睡过，爽没爽过，你的二老弟知道。”

一个矮胖子士兵说到。

王铁柱急了，他有些恼怒道：“这事用得着吹牛吗？我们真打下来过！”

邹升帮腔道：“你们不信，可以去那山上看，飞机爆炸的痕迹肯定在，还有残骸，那些可骗不了人。”

矮胖子眼一瞪，“兄弟，你逗我玩呢！”

邹升一时也哑然，是啊，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回得去那山上。

“你们吵吵什么，不好好赶路，嫌鬼子追得慢还是咋地？”

一个领章像是营长的尉官从前面走了过来。

红脸的上士指着王铁柱和邹升道：“营长，他们说昨天他们打下来一架鬼子的轰炸机，这不是把我们当小孩逗着玩吗？肯定不信啊！就和他们争起来。

他们还不承认是吹牛，人家吹牛顶多把死牛吹成活牛，他们是凭空硬是要吹出一头大活牛来，还要让我们回那山上验证，说飞机的残骸就在山上的沟里，这不闹吗！

谁会顶着小鬼子的刺刀跑去验证，鬼子同意我也不敢啊！谁他妈敢相信鬼子啊，鬼子说的话只能是鬼话！”

沈廷昭也被这上士的话逗乐了。

营长看向王铁柱，“是你打的飞机？”

“不是我，是沈班长！”

王铁柱指着沈廷昭道。

营长端详沈廷昭几眼，“兄弟是哪个部队的？”

“长官，我是教导总队的！”

“你真打下来一架飞机？”

“是的，长官，是运气好，刚好打中了驾驶舱的鬼子飞行员，飞机失控才会坠毁在山上。就这枪除非打中飞机的油箱，不然，既便打中了飞机对飞机也没什么影响。”

沈廷昭举起手中枪扬了扬。

营长点点头，不置可否的说了句好好赶路，转身又走到前面去了。

天又渐渐黑了，前面是个小镇，队伍在小镇停了下来，不知是要在这里驻扎歇息，还是只是短暂停留。

沈廷昭几人也停了下来，准备休息会吃点东西再赶路。

几人倚在一处民宅的墙边坐下，烙饼快吃完了，本来准备的三人的干粮，又加进来三人，一分就所剩无几了。

他掏出烙饼咬了起来，有些噎，正端起水壶喝水，忽听有人叫道：“侧翼发现鬼子，全旅火速出发，侧翼发现鬼子，全旅火速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