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无春秋岁月,他人不过匆匆过客,唯有长生大道乃根本所向。”
常空开口,语气空灵平静却又抑扬顿挫,字字入心。
水云,鹏起,在场数百人乃至严云,甘云芝等长生金仙都变得有些呆滞,完全沉浸如常空所说话语中。
所有人尽皆面色凝和,眸中仙灵流转,如听大能讲道,如痴如醉。
“若逍遥天地,自我即道,又何须在意他人目光,以己身视天地,囊括五洲,忽略过客又如何。”
薄唇微张,似口含天敕。
常空眼中神性更浓,人身小天地内盘根错节的混沌雾气微微跳动,如同代表生命的心脏。
他每张口吐出一个字,石台上的众人便恍惚一分。
同时,常空每发一言,人身小天地内的混沌雾气都颤动一次。
有些身处瓶颈或天赋不错的弟子皆神色祥和,玄妙心法自行流转,竟隐隐有破境之象。
鹏起眼中更是宝光流转,始终笼罩于身躯之上的灰黑羽翼开始轻轻抖动,面具下嘴唇半张,想要开口说话,但似乎总差了什么。
“勿以物喜,勿以己悲。”
一语既出,天霄生雷。
常空在说完这八个字后,鹏起笼罩于身躯上的羽翼轰然展开,根根毛羽清晰,流线般数丈长的灰黑大翅奋力舒展。
鹏起双手颤抖,嘴中不断喃喃自语:
“勿以物喜,勿以己悲……勿以物喜,勿以己悲……”
轰!!
气爆炸响,鹏起整个人腾空而起,汹涌气流四处宣泄,带起大片波浪。
而就在无穷高的天穹上,万里黑云汇聚,蓝赤雷霄翻滚不息。
短暂陷入玄妙状态的严云,甘云芝等人在天际黑云凝聚之时便已清醒过来。
掌门铁塔般的躯体轰然从座椅上起身,黝黑的面庞凝重望着腾飞向天边的鹏起,粗糙的嘴角裂开:
“这小子,终于引来雷劫了,不愧是我的弟子。”
严云嘴中响起豪迈的大笑,鹏起毕竟是他首徒,百年蹉跎终于于今日迎来天劫,褪凡成仙的确是一桩美事。
甘云芝白眼身旁的掌门,不咸不淡的开口:
“你不会希望他在九即仙门上空渡劫吧。”
然后心底还很不爽的补充一句:“要不是我那好徒儿,就凭区区鹏起能了却心结。”
严云身旁的那名老者露出无奈表情。
“掌门,此处的确不是渡劫的好地方。”
严云这才回过神来,定睛望向天际不断凝聚的劫云,骂道:
“这臭小子是想让雷劫拆了我九即仙门?!”
随后整个人拔地而起,接连数十道音爆声后便完全不见踪影。
此时的鹏起已不知离地多少万里,面具露出的眼眸重新恢复锐利,先是抬眼看向头顶不断凝聚的劫云,随即低头俯瞰。
整个九即仙门在他眼中已近乎成一个小点,只有三十六峰依稀可见。
“呼~~~”
鹏起隔着面具长呼出一口气,就当他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准备举起双手时,一道呵骂声骤然响起。
“臭小子,滚远点,你是想炸了我九即仙门吗!”
鹏起的手掌已然贴在铁质面具上,就准备摘下面具时却突然被严云打断。
不爽的撇撇嘴,这气氛刚烘托起来被人打断可是很难受的。
不过鹏起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身后大翅震动,转眼间便飞离千百里,而头顶不断凝聚的劫云也随他而动。
来到九即仙门专为修士渡劫划归的山脉区域,鹏起双手贴在面具之上,微微发力,缓缓将其从面部摘了下来。
扁喙畸形的嘴唇,深陷不平的鼻梁,粗糙粘连些许毛发的皮肤,以及一道贯穿额头的疤痕。
丑陋不堪的嘴角扯起一抹笑容,本就奇丑的面容更加令人不适。
鹏起,大道跟脚是一只带有稀薄远古大鹏血脉的山中鹰隼,后拜入严云座下修炼。
在远古洪荒年代,曾是一人族部落的图腾供奉,后为保护该部落在斗法时被伤及大道根本,正因如此导致化形之时的样貌奇丑无比。
之后由于相貌原因被部落恐惧,排挤甚至仇恨,那群人族认为图腾不应该是这种邪祟妖物,从此鹏起脸上便多了那张铁面具。
思绪不自觉飘到六百多年前,鹏起低声轻笑,脑海里再次想起“勿以物喜,勿以己悲”这句话。
所有念头刨除,随手将手中斗笠面具丢弃。
鹏起运足灵气于胸腔内,声音震天:
“罗尘子师弟,今日悟道之恩,我鹏起此生难忘。”
轰!!!
一道闪电自九天而落,这并不是天劫提前降临,而是天道誓言。
鹏起以这句话立下天道誓言,日后若做出任何对常空不利之事,都会被天道直接磨灭掉。
原本如神人圣明立于原地的常空在天际雷霆炸响的瞬间蓦然清醒,他迷茫环顾,又呆呆的望向腾空而起的大师兄,喉结滚动。
听着高空缭绕不散的天道誓言,看着天边那气势凌人的漫天劫云,他结结巴巴的从嘴中挤出一句话:
“常空,你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啊?!”
就在常空还处在满脸懵逼时,周围忽地又响起震天之声。
以水云为首的少半九即仙门弟子齐齐起身,对着常空作揖行礼。
“承蒙罗尘子讲道之恩,吾等没齿难忘。”
声音海浪般起伏不定,伴随而来的是一道道汹涌而起的灵气,以及五彩斑斓的各色神光。
破境,近百人居然在同一时间相继破境。
常空呆愣愣的看着那百人朝自己弯腰作揖,察觉到自身与鹏起间的天道联系,一颗道心简直要崩碎开来。
“这都算什么事,说好的低调稳健呢……”
水云默念心法调息平复体内翻涌的灵力,看向丝毫不受外界,依旧“平静”立在原地的罗尘子,心中对这位师弟的评价更高几分。
“面对此等景象依旧泰然自若,面不改色,果然只有罗尘子师弟才配上天赋才情双绝的美誉,此生有此一友,无憾。”
他心中万分感慨,随即抬头望去远方,眼底既有羡慕也有释然。
在场众人看向常空的目光差不多皆是如此,眼中写满了“不愧是罗尘子”。
常空可不知道这群人究竟在想什么,只单论今日发生的这一切,就让他离心底预期的目标又远了一大截。
“哎。”
无奈叹气,辉煌都是别人的,一切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