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就位于学校旁边,因为离得很近,学校里的监控系统也接入了警察局。我虽然这几天跟警局的人常有联系,但实际上今天是第一次走进去。
这里说不上冷淡,但也谈不上忙碌,我想这座城市的犯罪率并不高。
警察局里总是明亮的,照亮着每一个角落。
我找上了一个警员,向他表示我想要找江警官。
过了一会儿,来了另外一个警员将我带走,他把我引进了江警官的办公室。
当我走进去时,江警官依然用笑脸看着我,他坐在办公椅上,面前摆着一张桌子,在他对面还有一张空着的椅子。
我转过身,轻轻把门合上。
他伸出手示意我坐下,我就坐在了那张空的椅子上。
“要喝点什么吗?茶和咖啡都有。”江净说道。
“咖啡吧,谢谢了。”
江净从身后拿出一杯咖啡来,像是早已经准备好的。
我抿了一口,细细品尝着。
“怎么样?”他问道。
“有点苦了。”
“要加糖吗?”
我摆了摆手,“苦点好。”
江净点了点头。
我看了看他,说道:“江警官,那个……能和你握一下手吗?”
“握手?为什么?”
“没什么,留个纪念……”
江净仍然带着笑脸,我仔细打量着他,他看起来太纯粹了。
江净也发现了古怪,因为我一直看着他。
“夜还好吗?”我问道。
江净的眼神呆滞了,他愣了愣。
我缓缓放下了咖啡,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他已经没有笑了,脸上面无表情,就像平常的夜和我一样。他的那双眼睛仿佛变得浑浊,如同一个不见光的洞穴。
我怀疑他就是凶手,我知道我没有猜错。
“你在说什么?”他装作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样子。
“你知道秦白父亲的案子吗?”
江净一动不动。
“你知道,因为那起案子也是你负责的,”我看着他,他仍旧不为所动,“江警官,我知道那起案子的过程和结果,但我想给你讲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秦白的性格有缺陷,极大的缺陷,他在家中将自己当成至高无上的公主,一直在家中奴役着父母,父母只能称呼其为“大小姐”,父亲在他眼中只是司机,需要随时随地地接送秦白去KTV等她,而且秦白还不允许父亲回家睡觉,所以她的父亲只能在KTV或者车里过夜,而她的母亲只是秦白的仆人,称作“贱女”,平时要负责秦白的吃喝拉撒,甚至还逼迫父亲把母亲扔出去,但变态的是,夫妻俩没有一点反抗。
在案件中,男人强暴秦白,而后秦白通过手机联系到了父亲,父亲杀死了男人,但事实上,那天晚上之间,男人已经跟秦白的父亲取得了联系,他怀疑秦白的精神状况愈加不正常,而在那天晚上,男人联系了秦白父亲,可当秦白父亲赶到时也已经晚了,秦白已经用刀捅死了男人,并且把他的头割了下来。
回到家后,秦白将头送给了母亲,让她好好保管。而后,秦白的父亲替她认了罪,并且表明男人的头已经被酸溶解。
“这是故事的真相,而江警官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江净惊讶地看着我,“杨君谟告诉你了?”
我摇了摇头,“这个案子并不是重点,江警官,我佩服你为正义做到如此地步。”
江净歪着头,“你认为我是凶手?”
“江警官,三年前的那个案子,也是你负责的吧?”
我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颤动了,我继续说道,“那个女生,她也曾杀人了吗?她想杀死夜吗?”我继续问道。
在三年前,那个女生杀死了夜,而江净用自己的方式处理了她。但夜没有死,我想江净因此而后悔,他或许会取下夜的眼睛而后吞进肚子里,让夜看清楚江净是为了正义而杀死了那个女孩。
他摇了摇头。
“你很有意思,但你说的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他盯着我说。
“江警官,我没有任何证据,我只能给你讲个故事,我说的所有事都可能跟你没有关系,所以我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但我还是想亲眼见见那个能在三年前为了正义亲手杀死自己女儿的人,能替一个懦弱的父亲杀死他的女儿的人。”
江净只是静静看着我。
“你很特别。”他说道。
“你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我问。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又说道:“我哥哥告诉我凶手会欣赏自己的‘作品’,或许你也是那样,你一直在摄像头里看着秦白吧,但你在看她的时候也看见了我。”
“我喜欢你的眼神,你看见尸体的神态,你是天生的怪物。”
怪物,我不太理解这个称呼。
他站起身,伸了伸懒腰,“你可以走了,我知道你很想看看夜的死状,但你不会知道夜的下落的。”
“抱歉我跟某个人做了交易,我拿了他的消息,就得帮他做事。”
“杨君谟让你做什么?”江净说道,很明显我引发了他的好奇。
“你不用知道,”我拿出了手机,“你应该知道贺晓恩吧?”
江净点了点头,“他是除了我以外最后一个见到秦白的人。”
“很好,既然没人知道江警官是最后一个,那贺晓恩就是最后一个,毫无疑问,他就是杀人凶手。”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把那个男人的头放在贺晓恩床底下了,当警察去搜查他时,就会发现那颗头,到时候他还会认罪,为了帮男人报仇,而去杀害秦白。”
“他的头还在?”
“秦白的母亲交给了我。”
“他为什么要认罪?”
“他答应我了他会认罪,如果贺晓恩一旦像医生那样认罪,而你们的证据无法指向其他人,他也只好被捕。”
“就算他认罪了我们也会去测查真实性。”
“那你们究竟要把谁查出来?你自己吗?”
江净沉默了。
一分钟后,他说道:“你不会报警。”
我亮出了发给杨君谟的消息,上面显示杨君谟已经去逮捕贺晓恩了。
“去逮捕他,关我什么事……”
“江警官,你心中的正义,不会让你放着不管的,你能杀你的女儿,能杀秦白,就不让一个无辜的人因为自己而被捕。”
江净听了我的话,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如果我去自首,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夜在哪儿了。”
“不重要。”
江净看着我没有任何动摇的眼神,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微笑,“我以为你是跟我一样的人。”
“抱歉江警官,我体内只有一半跟你一样。”
他向门口走去,同时在桌上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标注了一个地点。
江净又笑了笑,“最后送你一句话。”
君因此生,必以此亡。
我想这也是他送给自己的。
我开了口,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江净。
他转过头,看见了微笑着的我。
“搞什么,这不是会笑吗?”说完,他向我挥了挥手。
“再见,江警官。”
我想我们再也不会见面。
地点标注的位置在郊外,我想这是一个很适合布置尸体的地点,我想象着夜的各种死状。
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
我失望了。
夜静静坐在大树下,她的手脚都被绑了,但我能够确定她还活着。
她的眼睛依然有着光,像是黑夜里点缀了一颗明星。
她看到我,眼睛细细地眯了起来,这是她的笑容。只是由于嘴里塞着毛巾,她没有发出声来。
我拿出毛巾,夜重重呼了口气。
我走到半路有人把我打晕了,结果我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我帮她解开了手脚上的绳子。
她突然抱怨道:“该死,那个人拿走了我的手机。”
我愣了愣,很明显,那条消息不是夜发给我的,那只能是江净。
他从一开始就不想杀了夜。
可为什么?
我望着夜,或许是注视的时间有些久了,她感到有些不自然。
我明白了。
他把夜当成了他的女儿,他或许想见见她。
“三年前,那个女生想杀了你吧?”我向夜问道。
她点了点头。
“为什么呢?”
“她说我是天生的变态,长大以后一定会杀人,于是就把我骗到了……这里……”夜环视了四周,就是在这里,那个女生想杀了她,但却只是将她弄昏了,而后她又亲眼目睹了江净将自己的女儿杀死。
当然,夜没能看清江净的脸。
夜转过身,看着她背靠的大树,这也是三年前的那一棵,那个女生最后的尸体也是靠在了这棵树上。
“既然那个女生想要杀了你,你为什么没有去报警?”我问道。
“事实上,我很享受那个过程。”
我沉默了。
在那之后我们回了宿舍,夜并不打算将她被绑架一事报警,依她的话来说,这是“人生体验”。
夜告诉我她还在等那个杀害秦白的凶手落网。
我没有告诉她造成这一切事的凶手是江净。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凶手。
当我回到宿舍,看见贺晓恩仍然在宿舍,我确信江净已经付出了行动。
杨君谟给我打来了电话。
江净在某一个地方挖掉了自己的双眼,为贺晓恩提供了不在场证明。
警方会继续搜查凶手,然而我和杨君谟都知道这没有结果。
杨君谟代替江净做了队长,这是他希望我做到的事,他要让江净离开。
“毫无疑问,师傅是正义的人,但他做事做过了,我不希望他继续下去。”杨君谟在电话中说道。
“我以为你是因为他杀了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警察拥有杀死罪犯的权利。”
我再次回想起自由意志这个话题,答案显而易见,从来没有绝对的自由。
“你为什么相信我能办到?”我问。
“什么?”
“你很确信我能让江警官走,不是吗?”
“因为你们是一样的人啊,从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
“这样啊……”
“我要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杨君谟说。
“什么问题?”
“你杀过人吗?”
我没有犹豫,“杀过。”
电话挂断了,我沉默了会儿。
他不会来抓我,我确信。
因为他和江净不一样。
“阿林,你让我帮的到底是什么忙啊?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贺晓恩问道。
“没什么,你已经帮到了。”
贺晓恩摇了摇头,又转过身继续打游戏了,他或许在高兴如此轻松的拿到了一个学期的泡面。
我看向贺晓恩的床底下,明天杨君谟就会把它拿走,它会成为证据,证明秦白的父亲无罪。
我闭上眼睛躺在了床上,校园的生活在开始几天就充满了乐趣,我不由期待起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