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聊真神吧,万事源头。”她扭头望向远方,或者说望向谷地北部,“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真神给予了我任务,派来了奥术塔的学者协助我实验,为探寻两个目标,灵魂物质化和肉体不灭化。”
“简单来说,就是造神,造除了真神以外的新神,至少奥术塔的学者们,相信这才是两个实验的最终目标。”
“灵魂物质化的产物是赎罪、灵驹骑士团,算失败成功二八开,她们的灵魂毕竟化作了永恒的守卫。”
“不,没有成功的要素。”江然说道,“这个实验失败了。”
“是吗,它失败了啊。”阿丽娜直接接受江然的话语,“那么,我的两个实验就都失败了呢。”
她低头笑笑,或许是想到自己最后,居然是为了两个失败的实验而丢掉性命。
这当然不是消沉,而是忍俊不禁的自嘲,她喝了口茶后继续梳理局面。
“而肉体不灭化的产物,就是食尸鬼,一种肉体不朽,但也仅仅只是肉体不朽,而非不灭的怪物。”
“它会被杀死,灵魂也会随着时间消磨,为了维持知性,便不得不去摄食其他知性生物的血肉。”
“但我们遇到的食尸鬼。”江然摸摸下巴,“拥有知性的只是少数,大多数和野兽无异。”
“因为制造它们的技术劣化了。”阿丽娜躬身从木架底下拿出来一张画着涂鸦的纸片,“所以导致了退化。”
纸片上画着两个卵状物,但江然一眼就能认出,左边是城堡里的卵,右边是秘所里的卵。
虽然都是食尸鬼的卵,但前者和后者相比,有股抹不去的山寨感。
“左边是我拜托修女长根据记忆画的,右边是我自己画的,就算在画技上有差距,我想也能够看出来了。”
“嗯。”江然点点头,“我家修女长的画技,比我家黑女王的画技强上很多。”
阿丽娜抬脚轻轻踢了下江然的小腿,不痛,只是作为小小的抗议。
反而是站在不远处守护的修女长微微偏头,和江然视线交汇,然后对他微笑颔首示意。
她听到了?
“你们打下那座城堡时我不在场,不然的话,那时应该就能认出来了,然后就能够恢复全部的记忆了。”
阿丽娜有些郁闷的声音,把江然的注意力拉回来,她开始极为罕见地有些自责起来。
“那样绝对比这样更好,至少不会搞得你身处险境——唔。”
江然伸手轻点了一下她的嘴唇,打断她的嘟囔,她愣了愣,脸一红,轻咳一声端正坐姿。
“总之,食尸鬼诞生的源头,确实是那座秘所,这点可以确定了。”
不需要过多安慰,或者说江然的亲昵动作本身,对她来说就已经是效果十足的安慰了。
“但我在死前,已经把秘所封闭,同时下令赎、灵驹骑士团严防死守,不准任何人轻易踏入这片谷地。”
虽然提到了自己的死,但因为感受到江然的支持,阿丽娜反而显得坦然自若。
“而相关的技术,对应的实验成品,也全部都封存了起来,令其陷入了长久的沉眠之中。”
“但有外人闯进去了。”江然想起那句黄铜色泽的骸骨,那行龙飞凤舞的宣言,“还有食尸鬼醒过来了。”
“没错。”阿丽娜不由得又无奈叹息一声,“结果,不管是封存秘所还是保管成品,也全都没成了。”
她今天叹息的次数,可能比复活以来全部加起来都要多。
毕竟在对过信息后,不难发现阿丽娜所做的事情,好像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甚至就连老老实实死掉这件事,都因为江然的掺和而失败了。
一项项列举出来,搞得跟拷打阿丽娜一样。
江然知道,这时候就是他该站出来的时候了,他清清嗓子,转移话题。
“十年前,炽阳法印发动了太阳远征,和冷月法印在无主地开战。”
“但都打到尸体堆积如山了,两边却都没有真正占领无主地,而是又收兵退走。”
“十年前,食尸鬼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因为时间相近,而被认为是战争导致的产物。”
“据信,最早出现的食尸鬼,就是如今食肉者王庭的至高王。”
“现如今,无主地被食尸鬼完全占据,但各大法印好像都没有过来干涉的打算。”
“同时,我们也在无主地发现了黯渊法印的黄铜菌,关键是秘所里有类似的骸骨。”
阿丽娜闻言微微点头,她眨眨眼,就迅速把这些零散的线索串联起来,
“太阳远征是冷月法印和炽阳法印想要争夺食尸鬼,但却被隐藏的黯渊法印得手了吗。”
“恐怕得手的不是黯渊法印。”江然低头看着纸上那个更加高级的食尸鬼卵,“而是食尸鬼至高王。”
随着和阿丽娜的情报共享,尽管还有许多模糊,并且包含很多猜想,但事情的脉络渐渐明晰起来。
“它因为某种原因醒了过来,在秘所里徘徊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因为黯渊法印的介入,才得以重见天日。”
“随后,它利用秘所里的技术,自己制造食尸鬼,同时闯入了你的陵墓,取走那把据说真神用过的玉剑。”
综合考虑下,至高王拿走的剑只可能是由修女们守护,但被过去的阿丽娜扯真神大旗,然后顺势占为己有的圣刃。
……说实话,这件事还是保密比较好。
虽然修女们看起来并不在乎那把遗失的圣刃,但谁知道要是曝光了会惹出什么乱子。
毕竟遗失和被人夺走,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而在江然琢磨时,原本还在安静听着的阿丽娜闻言,突然眉毛挑起。
“那东西闯进了我的陵墓?”
她的声音里没有自己尸骨差点遭到啃噬的恐惧,只有被冒犯的愤怒。
“它没有踏入主墓室。”江然想了想,然后又补充道,“在门被重新打开后,第一个踏进你主墓室的人是我。”
好吧,其实那些墓民提前进去点了蜡烛来着,不过这种小细节就不用多谈了。
这发言听着有点诡异,但确实对阿丽娜起到了安抚的效果,她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江然可以看出,她已经在心里给食尸鬼至高王记了一笔私仇的帐。
“但它为什么要拿玉剑。”阿丽娜轻轻理了下额前的头发,“那玩意就是个装饰品。”
“或许不是呢。”江然摸着下巴,“我之前有时就在想,十年,能让无主地的民众,对食肉者王庭敬服到那个程度吗。”
阿丽娜闻言一惊,差点直接起身,但还是及时维持住了优雅的坐姿与仪态。
“那把剑真的能够收拢民心?让它只用短短十年,就成为被整个无主地认同的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