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娜的声音非常急促，浑身颤抖，甚至有点过呼吸的症状。
她看起来很混乱，而且很惊慌，仿佛已经彻底分不清现实和自己翻涌的记忆。
江然稍作寻思，果断行动，一手环过她的腰，一手穿过她的腋下，直接用力抱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长期的室内工作，阿丽娜的身体不像修女长那样匀称和结实。
但她的身体很柔软，而且一些地方比外表看上去要更加充实，仿佛能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
虽然在看她穿着身睡衣时，已经能够有所察觉，但实际贴身确实完全不同的感受了。
“呀！”
在被江然拥抱入怀的瞬间，阿丽娜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叫，然后本能地也抱了回去。
她像只树懒般牢牢抱着江然，动作里没有太多暧昧，只有一种找到依赖的感觉。
江然的体温，江然的体温，他的心跳与他的气味，此刻就都给阿丽娜一种强烈的安心感。
她抬起头，看着江然的脸，缓缓地眨着眼睛，看起来就像一只乖巧的大狗。
江然感受着她急促的呼吸渐渐稳固，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冷静下来了吗？”
“嗯。”她轻轻点点头，将额头抵在江然的肩膀上，“感觉好多了。”
这一瞬间，她想说如果江然能给自己一个轻轻的吻，她就能更加安心。
但在话要出口时，她又觉得这样的发言实在太过轻率，抿了抿嘴又憋了回去。
反正江然现在和其他异性，也没有有太过亲密的关系。
他迟早会成为她的裙下之臣，被她拥有的同时也将她拥有，不用急于一时。
“亲爱……江然。”她习惯性出口，但又及时改了回来，“看到那面旗帜的时候，我想起了很多事。”
“嗯，嗯？”江然一应，随后回过神来，“我们要这样聊吗？”
阿丽娜和他还抱着，而且她还在越抱越紧，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正常聊天的样子。
“不行吗。”阿丽娜下意识回答，然后意识到这发言多少有点愣，“咳咳，我失态了。”
她用一种极其缓慢的动作松开双手，低着头整理有些凌乱的衣服。
当再抬起头来时，脸上的红晕就已经全部隐去，此刻的她又恢复平时端庄典雅的模样。
“坐吧，我觉得你需要知道这些。”
两人在桌边坐下，阿丽娜扭头去泡茶顺带整理思路，江然看着她的身影，面板浮现。
【人性：50%】
她之前的人性还只有39%来着？看起来那些灵体骑兵，真的让她想起了很多事。
片刻后，阿丽娜放好茶杯，她轻轻叹了口气，主动挑开了话茬。
“简而言之，你知道我的身世，对吧？”
“知道，玉石法印仍存的时代，由真神亲自点名的无主地领主家族。”
“嗯。”阿丽娜点点头，“从那时起，我家就是真神的直属封臣，直接对祂负责。”
江然点点头，根据已知的传说，不难看出阿丽娜家很受真神信任。
“我接任爵位时被真神召见了。”阿丽娜无意识地用指甲划过茶杯的杯柄，“祂给予了我一项任务。”
“我似乎奉命要造些什么，但我不记得是什么，只记得是非常重要，需要被严密保护起来的东西。”
“这事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我就让落败的政敌们，献上了他们家族的一个女儿。”
“对外的说法是，我把她们作为妾室送给远方的政治盟友，但实际上，则是将她们进行洗脑与训练。”
“我让她们接受了自己的罪，然后将她们编组为一支赎罪的骑士团，用来作为绝对可靠的看守。”
“在安全得到确保后，我绞尽脑汁去完成那个任务，付出了无数的心血，终于有了成果。”
阿丽娜微微垂头，她的声音又开始轻缠，不管她造出了什么，那显然都让她感到非常不安。
“不要紧。”江然伸出手，握着她的手，“说吧。”
“嗯。”阿丽娜应了声，她抬起头，努力逼着自己直视江然，“我造出了食尸鬼。”
当刚刚听到时，江然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他愣了愣，然后盯着阿丽娜，手也下意识地发力了。
“我造出了食尸鬼。”她再度低声说道，然后马上做出补充，“或者至少是类似的东西。”
“你们之前攻打食尸鬼巢穴时，见到了类似卵的构造，我没有亲眼看到，但在事后听洁瑞提起过。”
“那时我就有种怪异的感觉，但我只以为是自己对食尸鬼感到恶心，没有太过在意。”
“而直到见到那面旗帜，我亲自设计的赎罪骑士团旗帜，我才想起了，哪怕那只是破碎的片段。”
“我记得，我在那些赎罪骑士身后，看到了一枚卵，巨大的卵，和洁瑞说的食尸鬼的卵……”
“几乎一模一样。”
她的头垂得更低，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再然后，就是死，真神对我赐下了死，一切都只是真神的任务罢了，我完成任务，也就没用了。”
“不对，不对。”江然连连摇头，“你这时间根本就对不上啊。”
他被阿丽娜爆出的信息搞得脑子一片混乱，甚至都无暇顾及看起来又开始恐慌发作的阿丽娜。
虽然因为记录确实和战乱频频，再加上极低的教育率和识字率，无主地并没有完整的信史。
但许多事情，是存在一个大致时间线的。
尽管墓民说不准，但阿丽娜死了打底至少一百年，这个时间只可能长，不可能短。
真神在大概四十年前离奇暴毙，玉石法印碎裂成如今的七大法印，纷争乱世降临。
十年前，冷月法印和炽阳法印在这里干了一架，留下无数尸体，食尸鬼由此而生。
然后也是大概相近的时间，食肉者王庭的至高王进入阿丽娜陵墓，取走了一把剑。
这是江然目前掌握的时间线，虽然断断续续，细节缺失，但因为有许多亲历者，所以基本可信。
但阿丽娜却说，食尸鬼是她活着时，在真神的命令下造出来的东西？
这可是直接出现了将近一百年的时间差。
总不会是因为玉石法印碎裂，导致时间的流速都出现分歧和差别吧？
……等下，应该不会吧？
如果说玉石法印的破碎，会让血肉变异，生死失衡成为常态，那谁说不会让时间也变得混乱？
不，不能这么想，这样的话会没完没了。
江然用力晃晃脑袋，挥舞思想中的奥卡姆剃刀，将这种会引发无限套娃的念头给甩出去。
假设，姑且假设，所有的时间线都是真的……
那么，只要修改一个小小的变量……
在察觉到这点时，江然感到全身悚然一惊，仿佛掉进了一个运行了至少百年的庞大陷阱。
如果十年前，冷月法印和炽阳法印在无主地的战争，不是为了争夺这里的霸权呢？
无主地的本地人们，当然会默认两边干架是为了抢地盘，这无可厚非。
冷月法印那边姑且不论，按照洁瑞的破碎记忆判断，炽阳法印这场仗打得可有点不计成本。
甚至她自己都会隐隐有点迷惑，搞不懂究竟为什么干这一架。
最关键的是，两边打生打死，但到最后，不也还是没有任何一边真正夺取了无主地吗？
顺着这个思路捋，如果把最初的假设彻底逆转……
两大法印开战，从最开始就不是为了抢地盘，而是为了抢另外一些东西呢？
一些被非常珍贵地保存，隐藏，几乎不为外人所知，在隐秘之地，被埋葬起来不知道多久的东西……
一些珍贵到由真神亲自下令制造，为了掩盖秘密，甚至能让真神把自己直属封臣杀人灭口的东西……
食尸鬼？
瞬间，江然感觉自己像挨了一记沉重的右勾拳，脑袋有点晕乎乎的。
他莫名有点想笑。
真神造了堆食尸鬼，为了保密把阿丽娜给图图了，然后在一百或几百年后，两个法印又为抢食尸鬼干了一架？
搞这么多事，就为了那帮子连话都说不清楚的玩意？
不是？哥们！认真的吗？这世界难道是个荒诞的喜剧吗？
姑且！姑且！退一万步！
真神确实整了这么个……让人无法形容的活！
祂图什么？
图那些食尸鬼会嗷嗷叫？并且还能尽情地享用鲜美的尸体？
“看起来，阿丽娜。”江然缓缓将手抽出来，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你必须亲自去一趟了。”
他简单安抚了一下阿丽娜，对她诉说了自己此前的遭遇。
阿丽娜渐渐冷静下来，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又显得有些惶恐。
“江然，我错了吗。”她问道，“如果我的记忆没错，那食尸鬼真是由我制造出来的东西。”
阿丽娜当然不在乎自己有没有罪，但她害怕江然因此认定自己犯下了过错。
“别说这个了，你已经死了，记得吗。”江然用力摆摆手，“而且如果非要追究的话，我会这么说。”
他站起身，来到阿丽娜面前，附身用力摁住她的肩膀，双眼直视。
“责任全在真神！”
这笃定的话语让阿丽娜好受了些，她请江然暂时离开，准备稍微花点时间收拾下情绪。
而正好，在出发前，江然还需要解决一个小小的临时工作。
“吾主，那位少女已决心加入修会，能请您主持入会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