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圣殿的众人刚刚脱离险境,来到山中的一处空地暂且休息,远处甚至还隐约传来食尸鬼的嚎叫,珐蕾坦就忍不住了。
“陛下!”
她哐当一声单膝跪下,为了表示郑重其事,甚至还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将其重重地放到地上,一只手压在上面。
考虑到她平时对那身盔甲的重视,这动作在她的价值体系里,估计已接近于哐哐磕大头了。
“请您下次不要这样讲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她抬起头,声音罕见地急促,“如果受伤了该怎么办!”
“这有什么。”洁瑞双手抱着靠在旁边的树上,声音听起来很悠闲,“我觉得还挺有趣,挺刺激的。”
“谁问你了!”珐蕾坦扭头一声低喝,随后回望江然,声音愈发恳切,“请您下次不要这样了!”
她的用词很强烈,但语气已经接近哀求了,似乎如果江然不点头,她就不惜直接死给江然看。
随身护卫的修女长笑了笑,转身去帮忙布置营区了,显然不打算参与这次对话。
“起来吧,我的骑士。”
江然用一个称呼肯定了珐蕾坦在他心中的地位,然后缓缓走到营地正中。
“诸位!刚刚感觉怎么样呢!”他向周围气喘吁吁的士兵张开双手,“刚刚那支公爵麾下的远征军,和它们为敌感觉如何呢!”
营地里投来一道道惊魂未定的视线,没有人敢于对江然不满,但确实充满了强烈的迷惑不解。
“你们已经见过他们的规模了,那你们觉得现在的我们,有能力正面对抗它们,并且战胜它们吗!”
江然慢悠悠的声音迅速变得强硬,他控制着自己的语调,让自己听起来显得更加专业权威。
这句质问让人群微妙地消沉了些许,大家逃得气喘吁吁狼狈不堪,这答案已经不能更加显而易见了。
而这只是个开始,江然还准备继续上强度打击他们呢。
“有人向我提议,希望我们能够占据城镇,坐地而起扩张地盘,这是个好提议,也是我们将来的目标。”
他顿了顿,视线从人群之上划过,没有点名,但又好像在瞅着任何一个人。
“但也只是将来的目标而已。”
江然顿了顿,稍微控制了下自己演说的节奏,确保每个人都能跟上自己的思路和想法。
“大家承认我们不是刚才那支远征军的对手,而如果我们占领城镇,来的敌人将会是远征军的数倍甚至十数倍!”
虽然数据毫无根据,逻辑缺乏论证,不过江然清楚,气氛上来了,这时候也不会有人去追究数据的真实性。
“如果到了那时,诸位,我们能够对付得了来袭的食尸鬼吗,我们能够守住自己占领的城镇吗。”
江然缓缓把嘴闭上,耐心地等着,这是他预计有人会忍不住发问的时机,而果然,一个年轻人猛地站起身来。
“陛下,我们可以征兵啊!”他握拳拍拍胸口当做行礼,然后不服气地说道,“让大家都来加入我们!”
这率直的发言引发了一阵低低的赞同声,江然缓缓点头,没有催促,耐心等待周围的声音渐渐平息。
“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用一群未经训练的新兵,去对抗数倍十倍于远征队的食尸鬼咯?”
他的语气很温和与耐心,甚至还主动对这发言的年轻人微笑,但话语里的内容确实丝毫的不留情。
“大家已经不是对战争一窍不通的人了,应该知道逼迫那样的新兵去打阵地战,究竟意味着什么吧。”
“我们可以训练他们!”那年轻人奋力抗争道,“让他们成为合格的战士!”
“那么我们要征召多少人,又花多少时间去训练,才能够对抗公爵派来镇压我们的军队,公爵又会作何反应?”
江然走过去,拍拍年轻人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急躁,同时再度环顾四周,表示自己确实在看着所有人。
“还是说,你觉得公爵会特别好心,不断派出小股部队来给我们练兵,直到我们练出一支像样的军队?”
年轻人眨眨眼,说不出话,原本沸腾的气势一下子弱下去,江然肩膀轻轻一发力,他就老实地又坐下了。
视觉上看起来,就好像江然轻轻一压,就把主张占领割据城镇的想法给压了下去一样。
“诸位同胞,直视我们现在还很弱小的现实吧,接受我们的现状,这并不可耻。”
他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以示自己并未因为这次冲突而对他心怀不满,同时朗声说着自己的理论。
“恰恰相反,承认我们此刻的弱小,才可能在这个纷乱的世道里,找到能够实现我们目标的正确道路。”
江然可以感受到,周围的氛围有些沉重了,要是再压人们可能就要开始消沉了,得提振一下士气。
“我们还无法和公爵正面对抗,更不提割据了,但这同样也是我们此刻所具有的优势,公爵没有的优势。”
他用一个极其戏剧化的夸张姿势缓缓举起手,然后带着众人投过来的视线,缓缓指向夜幕下的群山。
“我们一无所有,所以我们可以无处不在,不受任何限制或拘束,永远出现在公爵军力最薄弱的地方。”
对于他的想法和战略,江然从来都没有隐藏的打算,不如说,他早就在找机会,想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了。
“我们现在的领土不是城镇,而是我们面前这片无主地的群山林地,我们依托它们,才能对抗公爵。”
“那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赶走食尸鬼,收复无主地。”有人低声问着,不太愿意被人发现自己质疑江然。
“当我们逐渐被这片群山壮大,得到无主地上人们认可的时候。”江然倒是不在意,“我们现在还差得很远呢。”
营地渐渐恢复了安静,玉石圣殿的战士们在消化江然的话语,他耸耸肩,来到修女们升起的地坑篝火旁坐下。
“有疑惑的话就过来吧,我会详细解答的,但等到明天黎明后,我就不会再这么做了。”
“如果有人想要劝我改变想法的话,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