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丛中。
原来世之正道，分“四大正宗”——儒释道阴。
徐寅摩挲着下巴，揣摩着百花娘娘话语中蕴藏的信息量。
四大正宗，和各种邪宗异门都极看重的宝物……没想到禁忌面板一出手，就是重量级。
“娘娘，所以此丹究竟有什么用？”
他更关心其价值，能不能比得上禁忌点。
左眼，“它说，道德丹主要有三种作用。
“第一，修行时含在口中，置于舌下，能延年益寿，促进修行，但切记只可置于舌下，不可吞服。”
“若是吞服呢？”徐寅好奇插口。
地观与灵神并未传来警示，说明这问题不太危险。
“……”百花娘娘沉默下来，缓缓扭头看向徐寅，神情中露出些许莫名其妙的呆滞，仿佛在看着不属于这世界的人。
他，一贯如此不守规矩吗？又如何能活到现在的？
弘目观的修道者，莫非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半晌，百花娘娘朱唇轻启，抚额开口。
左眼，“它说，它的确听闻有人吞服‘道德丹’以修行，其中一部分人获得了莫大修为提升，但本身也变得极怪异。
“有的身上长出千奇百怪的器官，鱼鳃、桃核、蜘蛛腿、枯树根、刺猬皮、肚脐、蟾蜍癳疣等，应有尽有……有的意识分裂成好几个人，互相争抢身体的掌控权，最终横死于疯癫，没听过善终的。
“余下一部分人，则消失了，人间蒸发，不知去了哪。其人的过往痕迹也会渐渐被消去，直到永远消失，无人再记得。”
百花娘娘面容有些不自在，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顿了顿才再次开口。
左眼，“它说，介于两者中间的，也有。”
前半段，徐寅听得心中发毛，感觉匪夷所思，但最后这句话，才真正激起他心底的寒意。
什么叫介于两者中间？
就是说，这人既诡异的存在着，又从人间蒸发了？薛定谔的活人呗？那究竟算何方神圣？禁忌邪物都没这般邪乎吧！
莫名的，他对手中捧着的这颗“道德丹”，表露出深深的忌惮。
已老实，求放过。
“娘娘，还是说回最初的话题吧。”
百花娘娘再次看向徐寅。
这次，眼神正常了许多……
果然还是心怀忌惮的守规矩版徐寅，看着更顺眼些。
左眼，“第二个作用，是‘请仙神’。”
“……？”
徐寅反复确认两次，才相信自己没听错，“娘娘？就这么颗丹丸，能请得起‘仙神’？”
“是。”左眼给出回应，“它说，不论白日或夜晚，不论哪个时辰、什么时刻，只要你以灵神控其悬于头顶三尺……
“短则三五息，长则半刻钟，必会有某位‘仙神’闻之响应，但来的究竟是什么、属哪一门庭、是灵性还是本身、能力几何、脾性邪正、无人可知，无法预测。
“唯一知晓的，是请来的‘仙神’均会以此颗‘道德丹’与你立契，为你做一件事。
“事后它会取道德丹，并取你身上的一件东西，了结一份道德。”
咕咚。
徐寅吞咽口唾沫，莫名感觉喉咙有些干涸。
手中的“道德丹”也越发炙手可热，甚至发烫了……
“也就是说，请来的‘仙神’理论上可以在取走道德丹后，再把我的命也取走？”
很是意外的，百花娘娘摇了头。
左眼，“它说，道德丹的一大宝贵之处，就在于能请的动仙神，许多人将之视作保命符，带一颗就多半条命。
“据它所知，九成九的道德丹请仙神，只要所求不太贪婪，结果都比较正面，那些仙神取走道德丹后，只会取一缕头发、一点皮肉，多点的会取一根手指、几月几年阳寿，比较核善。
“只有很少数的极端情况，才会害及性命。”
这次，没等徐寅那句“比如……？”问出口。
已经是位成熟娘娘的它就主动举了例子。
“它说，比如请仙神时，将你脖颈后那位的本尊请过来，便是必死无疑的局面……”
徐寅脖子一梗，立刻明白到底什么是“极端情况”了。
真将梦里真本尊请来，对他的杀伤力，无异于五十岁老汉新娶一房小妾、结果发现是位修为精湛的技术型狐妖。
干柴碰上烈火，惨不忍睹。
“第三，可以用其饲喂禁忌。”
百花娘娘再度语出惊人，将徐寅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去。
左眼，“将道德丹喂食给禁忌邪物，能使其压制住疯狂，恢复部分理智，甚至能使其层次质变。
“不过除了邪门疯子，没人会做这种事，暴殄天物不说，换回的理智也只是暂时的，那些禁忌邪物，终归是养不熟的孽畜。
“见之杀之便是，岂能纵容其升格成长。”
徐寅眼神闪烁，“原来道德丹还能压抑疯狂？可既如此，为什么修道者不能用其压抑疯狂，误吞还会陷入诡异状态中呢？”
百花娘娘并未回答，话音一转。
引得四周花草轻拂摇晃，沙沙作响。
左眼，“它说，它认为，对你而言，将这颗道德丹喂给你所背负之物，是最佳选择。”
这倒是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徐寅眉头一挑，但百花娘娘前脚刚说了将道德丹喂给邪物是暴殄天物，正常人不做，紧接着又提议让他喂给怪肉？
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他反手将背上的怪肉取下，抱在怀里，“娘娘，所以您也知道，此为何物对吗？”
百花娘娘五官精致的面庞上，陡然浮现出一丝难以遏制的贪婪。
五官揪紧，显现几分疯狂，身体上开始有一株株妖花不受控制的疯长，但它马上咬牙克制住，故意背过头去，连退数步。
这才强行维持住镇定，声音中涌出剧烈起伏。
嗡嗡！
下一刻，四周花草盛景如梦境破碎，化作点点花雨尘埃消散。
天边晚霞美艳，但还没到日夜更替。
百花娘娘却强行中断了对话，就因为这坨怪肉。
左眼，“方才百花娘娘最后呼喊的是‘快拿走祂！不要问！不要问——’
“我能感受到它当时的情绪非常复杂，有压抑着的贪婪，还有、还有很浓厚的敬意？”
右眼突然钻出，“太怪了！这怪肉来历太怪了！”
徐寅摸摸脸。
心绪电转，却不得甚解。
他本来还想问问有关梦里真和食烛仙的事，只能等明日了……
…
黄昏，残阳如血。
徐寅手捧怪肉，望着日头西斜，怔怔出神。
终于，他做出决定。
摸出表面蠕动毛虫的黑色“道德丹”，慢慢凑近向怪肉……
既然百花娘娘给出这样的提议，就说明此事应当可行，念及怪肉给他提供的极大帮助，他觉得喂其一颗道德丹以作投石问路，并不亏。
何况他有禁忌面板可以加点，也并不太需要道德丹来“延年益寿、增补修为”。
“请仙神”什么的，听起来更玄乎更不可控。
他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既有此决定，就去做。
也许吃下道德丹后的怪肉，能给他带来更强的助力，也能让他揭露出此肉的真容！
咔嚓、咔嚓！
血痂碎裂，浅黄的怪肉从中剥离。
当其感受到道德丹后，果然开始剧烈起伏，好似在期待着与之融合。
啵~
咕嘟咕嘟。
怪肉那软绵绵的躯体，顺着徐寅的手腕将道德丹整颗包裹吞咽。
下一刻，异变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