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脏经》有云:五脏,六腑,择其一启基,成道大不同。
…
夜色已深。
夜飨灵童惊魂未定,口中解释,“……我是夜飨灵童,属‘夜游仙庙系’,而真人出身道家正宗,以目为基,需容纳的是道君的灵,再不济也要选‘血竭腐肉庙系’下手,我根本不合适呀!
“我这条命舍去是小,耽误真人晋升,才是大事呀!”
这套话术,玩得很溜啊。和之前夜风灵只会吵闹、哭哭啼啼的模样,已截然不同……升格以后,心智提升这么大?
徐寅心中越发警惕。
“欺负我不懂你们什么什么庙系的那套隐情?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对修道者晋升之事,了解如此多?”
“真人,我成为夜飨灵童后,许多知识与隐秘,就天然从血脉和记忆中浮现而出了!真人明鉴呀!”
徐寅摩挲下巴,斟酌着想法。
这种一面之词,他顶多信两三成。
夜飨灵童继续小心翼翼讨好:“我对真人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
“之前我是夜风灵,就给真人引来了那么多夜风灵,现在我成了夜飨灵童,能做的更多了!我一定能给真人带来适合真人晋升道胎的其他天精地灵,甚至灵童、半仙,我都能给真人带过来的呀!”
徐寅仍未表态。
夜飨灵童态度越发卑微,继续哀求,“再、再退一步讲,真人,就算你不信我……我目前层次也太弱小了,真人的道胎怎么能用我这么弱小的灵童来结成呢!
“真人以弘目观真传筑道基,本该容纳的是玄门道君分裂出的灵性,与我这弱小的灵童,简直天壤之别。
“真人,你,你至少也该让我更强大一些,到时,你若还想吞掉我,再吞也不迟呀!”
徐寅看着灵童脑袋上飘着的“+”,心中提起些兴趣来。
不考虑他一窍不通的所谓“庙系”合适与否之说,现在就容纳夜飨灵童做道胎,确实暴殄天物了些,最终突破道胎能带来的提升,会很有限。
他可以先将其加点到某一临界点,再用以突破。
眼神几次闪烁间,他淡淡开口道,“我可以放你,但此后你要为我寻找合适的替代品,每三日夜间回来向我汇报一次,若表现得好,留你在我身边成长下去,也绝非不行。
“但若有异心……你还逃不出牙笏的掌控。”
说着,他抬起左手。
一根根血舌龇牙咧嘴的蠕动浮现,獠牙森森,朝夜飨灵童展露汹汹杀机,威胁之意明显。
“是!多谢真人饶命——!!我一定不会让真人失望的!”
夜飨灵童跪在徐寅面前,连着磕了好几个头。
噗嗤!
一团黑雾喷薄而出,如袅袅炊烟,带着股奇异诱人的肉香菜香,散向四方。
咔哒。
门板窗板松动一下,复又恢复原样,夜飨灵童已消失无踪。
右眼躁动难耐,“怎么就这么放它走了!吃了它!应该吃了它!”
左眼,“你不会真信了它吧?”
“放心,它说的越天花乱坠,我就越警惕。
“如果它愿意老老实实听命,养着它并无不可。但若有异心,我不过是将他养肥一些再吃掉而已!”
没等双眼有什么回应。
扑通。
徐寅感受到强烈的倦意上涌,身子一歪,倒头就睡着了。
…
翌日。
土地庙外。
徐寅顶着黑眼圈,叹息一声。
“这样……可以吗,你不用和我一起走?”
“丹房离不开人的,这几日还要多谢你帮我照看丹房了!哪怕没有我同行,只要你不走出去太远,就不算触犯规矩。”
寒风吹来,阮玉冻得直缩脖子,哆嗦着的打寒颤,但这次徐寅没有再拿修为给她供暖的意思了。
“嘶……好冷呀,小三十三,我就不多送你啦,你一定要记好我告诉你的那些规矩,也千万千万不要走出三十里,只要是在本观所辖范围,任你去就是了,到处都有人接应你。”
“接应?”徐寅猜测着这两个字的意思,没多问,只是一拱手,“小玉,有缘再会了,你多保重。”
他正欲离开。
阮玉微微咬牙,忽然开口,“小三十三,你和他们所有人都不同,和我也不同,但这样不好,容易送命。
“当你认为所有人、所有事,都要加害于你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问题的人是你呢?”
徐寅脚步顿了一下,但没回头。
继续朝远方银装素裹的雪色走去,留下两行脚印。
他不知道阮玉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
但他也慢慢看开了。
这世界,很危险,处处都透露着超乎他认知的凶恶之处,但这些和他无关,能不深挖的就不深挖。
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开挂人而已。
主打一个四处薅羊毛,片叶不沾身。
能给他刷禁忌点的,都是好东西,直接上……打不过的,都是坏东西,赶紧跑。
踏踏踏。
随着徐寅脚步渐远。
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阮玉,停止了颤抖,生动的表情变得僵硬呆板,直直站在原地。
一身浅粉色的碎花裙,就如腊月里欺霜赛雪的一点红梅,明艳照人。
玉色的肌肤,玲珑剔透,几近透明。
她缓缓抬手,抚向正一点点隆起的腹部,像个母亲般语气轻柔的低语着:“很快就会再见的,很快的,别急。”
在这样的安抚声中,她的小腹恢复平坦,而她渐渐转冷的眸子,忽然呆滞了一下,然后变得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慌张。
左右环顾,搓着小手,哈出白气。
嘶!好冷!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
她打着寒颤,匆匆跑回香火俨然的土地庙中。
未过多久。
徐寅留下的那两行脚印,就像是绽开而又缓慢愈合的伤口,在苍白的雪景中,一点点消去,很快不见踪影。
……
茫茫雪色,一成不变的山林景色缓慢后掠。
徐寅的道袍,沾着雪点。
他极目远眺,估算着距离,寻找可能有人烟的地方。
“本来想着按照那些香客信徒留下的痕迹走,但刚出土地庙时,还有些人走过的痕迹,到这儿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青鸿山附近,真的有人烟吗?弘目观过去的香客信徒,到底是从哪来的?”徐寅越想,越觉得心中寒凉,比腊月的雪风还冷。
梦里真的卷土重来,就已让他心中紧迫感十足,没想到周边也怪事频频,不得安宁。
当他隐约看到视线尽头,有一处炊烟飘起时。
忽然。
他的灵神细流有所触动,心神随之一紧。
在激发地观的瞬间,整个视角内尽皆被一片狰狞的血红所填满,光怪陆离的画面,亦真亦假的扑面而来!
前方,一根根足有水桶粗的触手,数以百计,从大地中长出来。
就像是一条条狰狞巨蟒,其上长满人眼吸盘,在疯狂的撕扯着一具肉山般的庞然巨物。
猩红的鲜血,似暴雨,如泼墨,狂洒而下!
徐寅皱眉,退出地观,前方雪色怡然,风平浪静。
他看看天色。
是白天没错啊!怎么这些禁忌邪物在白日里也这般肆无忌惮的?
也罢,既然禁忌点主动送上门来,他也不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