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科幻世界·译文版(2024年4月)
- 《科幻世界》杂志社
- 3179字
- 2024-07-05 15:51:51
刊首语
以貌取人,相由心生
聊聊本期小说中的“外表”与“认知”
刘弋靖/文
当当当~~时隔一年有余,我们终于又迎来了一期日韩幻想文学专辑!
这一期上刊的日韩作家中,既有成名已久的大家,又有势头正猛的新秀。他们带来了许多篇异彩纷呈的故事,相信一定会让读者们拥有酣畅淋漓的阅读体验。
在编辑们的精心挑选下,本期的数篇小说拥有一个共通的主题或元素,那就是外表会如何影响认知,以及人类如何在认知受到外表影响的前提下,去谋求利益、寻找自我、争取权利,谱写一个个令人动容的故事。
在这里,你会看到各种外表上的改变,看到外表所承载的认知,看到角色们掩盖在外表下的虚伪与欲望,贪婪与恐惧,执着与勇气。
首先把牛做成球
“人类想吃牛,但不想杀动物。于是人类找到的对策就是让牛不再是动物。”
这句话出自日本作家柞刈汤叶的短篇小说《首先把牛做成球。》,可谓干脆利落,毫不遮掩。这个故事的前提很简单:如果牛保持原本的外表,继续以无辜的形象存在于人类的集体认知中,那么人类就会在吃牛肉时联想到宰杀牛的残忍行为。可口腹之欲又岂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怎么办?
小说标题和上面这句话,都已经明示了答案:将“牛肉”培育成与牛的外形没有丝毫联系的东西,自然也就与作为动物的“牛”区分开来了。无独有偶,类似的逻辑也可以在本期的《千年雪》中找到:人类认为吃了人鱼肉可以长生不老,但又害怕背负残忍的罪名,于是自说自话地改变了传说中人鱼的形象,使之有别于人类。
作者用冷峻的笔触刻画了这种掩耳盗铃和“让标准为我所用”的善变。哪怕牛肉中依然留存有牛的基因,但商家只要着重宣传其中“非牛”的部分,坚决不承认这是牛,消费者也依然会在聆听完商家讲述的故事后心甘情愿地买账。在这个过程中,牛肉产品中客观的基因比例并没有成为消费者真正考虑的因素,他们只是自顾自地沉浸于人为构建的美丽幻想中。这看似是对动物的同理心,实则是一种虚伪的、只顾自我满足的商业叙事方式。
人类先是从外表上,再是从基因比例上,后是从宣传口径上,一点一点地将牛与人的相似之处抹杀殆尽,从而让自己没有道德负担地享用牛肉。
故事并未止步于此。在作者的精心构思下,人类对牛做的事,与外星生命对地球做的事,形成了有趣的映照。主角认为人类对待动物的态度并不值得称颂,那么当外星生命以相似的态度对待人类时,人类也就没有资格为此喟叹。
绝望的自救也因此显得格外讽刺。由于与外星生命力量悬殊,人类决定制造一种外表与外星生命相似、内部却是人体结构的人工生命体,希望能够让外星生命注意到它们的外表,将它们视作同类,唤醒外星生命的同理心。
这个自救手段能否成功,还请各位读者亲自到故事中寻找答案。
“自我”即地狱
说到外表影响人的认知,影响人将什么视为同类、将什么视为异类,就很难不提及“恐怖谷效应”。这个概念最初诞生于上个世纪,在一波又一波流行文化浪潮的洗礼下早已不再新奇,它常常被用于描述这样一个现象:当一个事物有些像人时,往往会赢得人们的好感(比如可爱的毛绒娃娃),但是当相似度继续升高、达到一定值时,这种“极度像人却又明显不是人”的特征又会引发内心的不适和恐惧。
如果这种极度的相似不仅仅是从物种的角度而言,而是具体到了个体的层面,带来的恐惧和混乱恐怕只会有增无减。《贝壳人》和《月之暗面》的故事便是如此。
当你遇到一个与自己长相完全相同的个体,是会恐惧,会愤怒,还是会希望对方将你从自己不能胜任的工作中解放出来?
贝壳中长出来的陌生生物从海里来到人类社会,以与真人完全相同的样貌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甚至还拥有他们的记忆。正如以外表的相似度来换取共情的策略一样,有人说,贝壳人与人类长得一模一样,是为了让人类视他们为同类,能够在对他们下手之前有所犹豫、手下留情。但实际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外表,却让人毛骨悚然。
当外表一样,能够区分自己与他者的,就只剩下更接近本质、更为核心的东西了。贝壳人的出现带来了一场对自我的审视,自己与另一个自己成为互相对照的角色。而故事里的很多人,往往经受不住这样的审视。
出自小田雅久仁之手的《月之暗面》,则以更加细腻的叙述形成了对《贝壳人》的补充。主角在幼儿时期就对自己脚下的影子感到害怕,而步入中年时,这份恐惧更是变得具象,如影随形。
或许归根结底,自己才是真正的异类,我们恐惧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人。
当一个人决定做鸟
每个人与世界接触的“外在”一面,都是外表的组成部分。它既是身份和内心的投射,也是自我的表达——毕竟,人类或多或少都渴望表达。在本期的一篇故事中,当人种丰富性不够,人们就对基因进行修改,以获得更多样的生命形态,而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皮肤——五彩斑斓的皮肤。可如果皮肤是由定制的基因决定的,无法后天更改,那么要想体现个性,就需要在服饰上下工夫。因此,主角认为自己选择的服饰才更能代表自己,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改变发型和衣着;当技术允许,想必也会有不少人愿意更换皮肤吧。在《苏布达尼的夏日假期》中,去年斩获“银河奖最受欢迎的外国作家”的金草叶,就讲述了神秘角色苏布达尼追求不同的皮肤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中,更换皮肤的背后,是外表与自我认知的错位。有的人认为自己是一只鸟、一头熊,除了心理上这样认同之外,还想要改变自己的外表,拥有鸟的羽毛或熊的皮毛。背后的逻辑很简单:一旦换上了新的“皮肤”,自己与这个世界接触和交互的方式、自己的感知,是不是也会随之改变?自己会不会真的变成另一种生物?
如果继续深究,这种成为另一种生物的渴求来源于何处?是内心固有的、隐藏已久的隐密的欲望,是一种外界刺激下的“变异”,还是自我认知的改变?请读者们阅读这篇感人至深的故事,一探究竟。
送你一块红头巾
“以貌取人”的做法由来已久,虽然非常不值得提倡,但我们确实常常在不经意间就已经将外貌作为评判标准,在见到别人的第一眼就得出关于高矮、胖瘦、性别、美丑的印象。这不仅仅是个体的条件反射,更是潜移默化中形成的社会心理。特定的时代和风俗中形成的社会认知会告诉人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红头巾女士》的主角是一位无名的、戴着红头巾的女士——没错,她的身份完全仅由她的外表体现。而在这个故事中,仅仅是一个普通打扮的女性出门逛超市的行为,居然引发了众多围观,这本身就足够离奇。作者金宝英从细微之处着笔,创造了一个异化的环境,将我们再熟悉不过的“上街”这件事变得陌生。当读者随着作者的叙述置身于这个陌生的环境中,近距离地观察原本熟悉的日常场景,便会获得新的审视。
而《魔球》中,十九世纪的美国,一间女子寄宿学校的一个女孩坚持以“达西”自称,从事了很多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女性不被允许的活动,其中最突出的一项就是打棒球。当美国内战爆发,她更是女扮男装投军。外形的改变既可以看作她由外及内的一种心理暗示,也是她冲破当时的社会认知、对整个外界发出的一份无比真挚的宣言:“女性可以打棒球,当然也可以从事所有的运动。”
这两则言简意赅的短篇都以人物所呈现的性别作为“外表”上最直接的区分点,却并不以此为噱头,而是将其融入设定或时代背景,讲述了两个简单却充满力量的故事。
除了以上介绍的这些,本期的其他故事同样精彩,重磅长篇《最后机会所在的城市》更是在本期迎来完美收官。祝读者们拥有一场愉悦的阅读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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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国外新闻报道,尽管持之不懈地与帕金森症斗争多年,久享盛名的硬科幻大师弗诺·文奇仍于2024年3月20日不幸离世,终年79岁。弗诺·文奇先生一生创作了无数经典作品,《科幻世界》得幸引入中国,包括代表作《真名实姓》《深渊上的火》《天渊》等。
深切悼念《科幻世界》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