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上个纪元的火焰

天火坑,占地不过方圆几十里,是一处地处天阙大陆以西人族境内的生灵禁地。

此地自天阙初诞之日便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在远古众生见证过同胞在其内被焚烧作灰烬之时,这里被以为是一头大妖的领地。

后来这里的人族学会利用外围的火焰炙烤食物,驱逐彼时的妖族与野兽,便又将这里传作执掌火焰职权的神明休憩的行宫。在相当漫长的一段岁月里,时常在外围祭祀,供奉食物与宝物。

再后来,约摸是被称作太古的时候,人族有一些人了解掌握了一部分这个世界的规则,把这里的外围改造成了淬炼灵魂意志的场地,用以给族内的年轻人作为锻炼场地。

只不过,自始至终,天阙大陆鲜有人能踏足最中心的区域,曾有无数生灵妄图依仗速度冲进去看一眼究竟,然后……一去不返。

在鸾羽衣的记忆里,唯一一位踏入最中心又安然返回的也就只有星主少照而已。

不过听衍君的意思,他也曾经进去过。

那也不过两指之数罢了。

“焚主前辈,立滩原的事情解决了吗?”停步在天火坑外的鸾羽衣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头发黑白参半的俊郎男子向她走来。

“解决了,有幽荧在外围策应,你当年放过来的飓山族一个都没有跑掉。”鸾羽衣说完继续看向天火坑,“你怎么来这里了?”

铭篆走到她身旁,同样看向天火坑里,“有几个朋友让我帮他族里的小辈护道,免得有哪个小兔崽子瞎逞能,把自己给烧没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鸾羽衣突然问道:“飞升劫的道伤还没恢复吗?”

铭篆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估摸着等立滩原的环境完全恢复后,天阙意志才肯把我身上的压制祛除吧。”

说完他蹲了下来,挠了挠头,“说来你来这里是做什么?你的火焰与燃烧法则已经圆满了吧,难不成是想借鉴这里固化的永恒燃烧来强化神躯?”

“我前段时间见过衍君,聊了几句,他说这里有我需要的东西。”鸾羽衣继续把目光转向天火坑内。

铭篆愣了一下,“这天火坑不是你烧出来的?”

传言误人啊,现在天阙大陆九成的传言都是在远古时期,有个倒霉的家伙招惹了这位焚主,然后被这位烧死之后丢在了这里,这才造就了这亘古燃烧的天火坑。

至于原因嘛,很简单,这位的事迹自神话第一页一直写到了现在,自身御火神通无人能出其右,但凡与火有关无法解释的神异所有人第一时间都会想到她。

“同时赋予物质无穷的能量,永恒的燃烧还有不下二十种特性,现在的我还做不到。”鸾羽衣平静的说。

铭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骄傲如她,居然亲口承认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不如别人?那制造这天火坑的存在得是什么境界?怕不是和那五个老古董一个档次吧。

他干脆坐了下来,仰头看了一眼这个在远古时期便度过飞升劫成为神主的存在。

而自己嘛,不过是太古时诞生的芸芸众生之一,几百年前才靠着移花接木的取巧方法堪堪度过了飞升劫,还不慎把以世界意志为食的飓山族放进了天阙大界。

结果就是虽然度过了飞升劫,却完全没有神主那种修改万物规则特性的能力,只是拥有固化神躯规则的能力,不至于同境之争直接被对面给拆了。更惨的是,一旦接近立滩原,他的境界都难以维持在神主一境,堪称最菜神主了。

也就是前两天,才感觉这种情况好了不少,应该是飓山族尽数被消灭的原因。

“诶?”溜号许久的铭篆神主突然回过神来,慌忙虚空一划,金色纹路一闪而逝。

天火坑外围某个少女身外突然出现一个金色半透明气泡,在少女护身屏障破碎,即将被四面八方的火焰烧成灰烬的瞬间包裹住少女。

“见……”他抬头笑道,却发现鸾羽衣不知何时已经离去,“笑。”

天火坑内,红衣倩影一步一步向深处走去,漫天亘古燃烧的火焰在这一刻如同绿叶,只配来衬托这一朵远比它们更炽烈的花朵。

四面八方足矣让不善火法的神主动容的火焰,在她这里却如同无物,闲庭信步般的步伐不见丝毫停顿。

渐渐的,她身边橙红色的火焰不断减少,转而增加的是一种漆黑的火焰,不知何时,那橙红火焰已经消失不见。

她停下脚步,远古时她第一次来这里便是止步于此,看着他的脚步渐渐远去,直到被黑色火焰完全遮住视线……而今,她早已今非昔比,他却在那一战后不知所踪。

她继续移步向前,一如既往的闲庭信步,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这黑色火焰与那橘红火焰并无二致。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身前出现了一缕豆大的白色火焰,在这漆黑的世界显得格外醒目。

她回头看去,对于这里的神异无半点意外,毕竟那年她在天火坑外等了三年才等到他走出。

她低头看了一眼微微焦化的裙摆,轻轻一掸,裙摆恢复原状。

终于,她俯下身,抬手拿起那一缕白色的火焰,凝神看去。

这白色火焰乍看上去并无异常,甚至在温度上都比不过黑色火焰。

“明……”

“利……”

“希望……”

她微微侧目,眉头皱起,这是火焰里那一丝碎无可碎的灵魂碎片发出的声音。

就在她要再次凝神看时,那一缕不比小手指节大多少的火焰猛然膨胀,刹那间变成三四人高,紧接着露出其内一扇木质的腐朽门户,瞬间把她吸了进去。

突兀之下她甚至来不及反抗,毕竟这白色火焰里蕴含的能量太少了,少到她感觉不到威胁,不过有威胁也无所谓,一把火烧了就是了。

片刻后,她恢复了感知,眼前是一片漆黑的世界。

她抬手一抓,想要给这里的物质赋予燃烧的特性,却错愕的发现这里空无一物。

非空之空?无有之有?真空妙有空间?

这是上个纪元的某个大能造就的一处空间。

这并不她的意料之外,毕竟这天火坑在纪元伊始就出现了。

在一处保存相对完整的真空妙有空间里,她曾见过一段记录,在天地崩毁之前,人们造就了无数这样的空间,妄图以此躲到下个纪元开始。

而那个相对保存完整的空间里,也仅仅保存了这么一段依稀可以解析的文字,不等风吹,便已消散。

就在这时,分明无物的空间里响起一道歇斯底里而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明夷!利艰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去玛德的利艰贞!”

“晚了!都晚了!晚了呀!我即便现在找到了希望又有什么用!”

“离已经死了!大有也死了!你们还有谁在!姤?乾?谦?复?你们还在吗!你们都错了啊!都错了!错了……”

声音如泣如诉,仿佛一只穷途末路生机枯槁的野兽举目四望,不见敌,亦无友。

那声音渐渐消失,许久的平静后,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只是已听不出癫狂。

“我找到了希望,可是我们已经没有了希望……上个纪元未完成的希望在这个纪元覆灭前完成了,我却只能把它留给下个纪元……还望,你们可以早些发现它,不要如我们这般……绝望……”

直到这声音消失,鸾羽衣突然发现目光的尽头多了一个白色的圆环。

她思忖片刻后朝着那白色圆环走去,随着她步步走近,那圆环越来越大,直到仿佛抵在上下左右的尽头。

而她眼前的世界已然变幻,这是一片花海,花色艳丽火红,花须舒展,如灯盘火焰。

在花海的尽头,一座巍峨宫城屹立,城门上的文字在她眼中缓缓变化,最后定格为三个字:大冥宫。

花海中有一条小路,隐隐可见小路的尽头是又一个白色圆环。

她沿着小路缓缓前行,走过大约三分之一时停步在一株花前。

这里,只有这株花上的小半片花瓣是真的,其余皆是幻象。

她起身环顾一圈,压下把这里全部烧成灰的念头,向着下一个圆环走去。

终于,走过了五个世界,她面前的圆环变了。

这是一个两人高的圆环,其上燃烧着白色的火焰,它不再随着距离的远近而变化,其内是一个颜色混杂的漩涡。

她看了一眼圆环里的漩涡,抬手抓住燃烧着白色火焰的圆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