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蔡鯈过世

李浔缓步走进来。

他姿容俊秀,举止清仪,穿着一件青衫,本不应该让人感到威胁。

只是脸上溅着干涸的血液,袖子也沾着血,步态优雅从容,就增添了一股瘆人的癫气。

“蔡鯈。”

“李浔?你要干什么?”

被找上门来,蔡鯈推开两位美人,慌忙推动桌子,隔开李浔。

李浔拿出匕首,用一旁的帕子轻轻擦干净。上面姚成道的血液已经干涸,随着脚步,掉下碎裂的血渣和粉末。

葡萄打翻玉盘碎声,琵琶弦断的嗡鸣,女子的尖叫,木凳倒地的闷声……

葡萄和碎玉被踩在靴下,流出汁液。

“我答应过蔡攸,不动用蔡家的人杀你。”

蔡鯈更害怕了。

“你妹子还活着!我没伤着她!”

“那老头也活着!”

脚步逐渐逼近,没有停滞。

蔡鯈躲到另一个内间,迅速把门关上,搬不动床,就提了几张椅子堵在门口。

拼命地砸窗户上的装饰,想逃出去。

“李浔,我们没什么仇怨,你妹子还好好的,你以后还要仗着我蔡家的势,你好好想想……三弟,四弟!青伯!周海!管家!”

往日精美雕饰的窗户现在成了阻止他逃生的路。

也没有一个人听得到他的呼声。

李浔一脚踹开门。

在他身后,是挤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美人,还有缩在外间椅子底下,没敢往出逃,拉着箱子挡住自己的门人。

他比蔡鯈距离李浔更近,慌乱之中,也听清了那句“我答应过蔡攸”。

大郎君居然知情!

门人不敢往外逃,只能在心里虔诚念着佛经和清静经,希望有个路过的神佛保佑自己……

李浔踢开椅子,站在蔡鯈身后,轻拍了下对方肩膀。

“窗户打不开么。”

李浔按住他的头顶,缓慢拧过来,刀尖贴上去。

蔡鯈挤出一个哭一样的笑脸:“李,李浔,你妹子是安全的,我就是想吓一吓你,没想着害谁……”

他磕磕绊绊辩解,心脏砰砰砰砰跳动。

伸着手,想摸到李浔的手背,让他放下匕首。

“这不是什么好玩的,我以蔡家的名义保证,你今天放过我,以后……”

“噗哧……”

匕首捅穿了他的喉管。

也定格了他似笑似哭的表情。

李浔按照请教陈信学到的做法,缓慢细致,一刀一刀把他的头剁下来,热血喷溅了他一身,连睫毛上也沾着血珠。

随后,他才提着头颅走出内室。

滴答一路鲜血。

那小唱和弹琵琶的女子想要尖叫,颤抖着捂死自己的嘴,瑟缩着,避开那人头睁着的眼睛。

李浔踹了一脚椅子,问门人:“有匣子么?”

门人哆哆嗦嗦从椅子下爬出去,推开箱子,连连磕头:“求您,求您饶,饶命……”

李浔又重复了一遍问话:“我问,有匣子么。”

门人颤颤巍巍从柜子里给他找了个匣子,把里面东西倒空,被褥散开一地。

李浔把头放到匣子里盖好。

拿着走到门口,家丁站在门口,捧着一件干净衣裳,看见李浔一身的血,也没有惊讶。

在他的位置能看到室内的乱局,他却没有抬头去打量。

李浔把匣子递给他,用干净的那只手接过衣裳:“你们官人要的东西。”

家丁应下离开。

李浔使唤门人:“去打两盆热水来。”

用一盆水擦掉匕首上的血和肉渣。

李浔洗掉脸上和前面发丝的血,脖颈上迸溅的血也没漏掉,指缝也洗刷的干干净净。

换了一身干净熏香过的外袍,压住身上的血气。

顺手捞起那断弦的琵琶,递给远处瑟瑟发抖的女子,看着两人:“知道什么话不该说么?”

两人拼命点头。

李浔轻轻颔首,看向门人。

“我懂,我懂,小老儿要是说出去,就天打五雷轰。”门人赌咒发誓。

“长乐和张昌关在哪?”

原来他想错了……门人躬着身,小心把李浔带到院子里闲置用来堆放器具的库房。

打开锁,推开门。

就看到一老一少被反绑关在里面,用帕子堵着嘴。

见到来人,瑟缩地向里蹭了蹭,小女孩差点栽倒。

“长乐。”李浔开口。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女孩的眼睛亮起来,唔唔地闷声叫着。

李浔给她解开绳子,拿出帕子,又给张昌松绑。

把妹妹抱起来,肩头一紧,被小孩死死抱住,李长乐一颗颗眼泪掉下来,砸进衣裳里,闷了几秒,传来细小沉闷的叫声和呜咽。

李浔一下一下拍着妹妹后背。

维持着这样哄孩子的姿势,他对张昌说:

“事情已了,不用再忧心。这次是我这边的事情,连累了主事。如果张公以后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事,请不要将我拒之门外。”

身上没有银两,他让门人老头去取点蔡鯈的银钱。

门人忍气吞声地拿了两张钱引。

李浔打眼一扫,递给张昌。

遭遇如此无妄之灾,张昌胡子都惊得颤抖。低头看了一眼钱引的数额,又变成了另一种颤抖。

确认钱引上没有特殊标记,他揣在怀里,牢牢捂住自己的胸口。

嘴里还说:“没事……本官,本官还青健,经得住折腾。”

李浔道:“我送主事回去。”

套了来时的马车。

李浔站在院子门口,温文尔雅对门人说:“记得把家里打扫干净,时辰不早,我便不多叨扰。”

门人立着寒毛,腰弯的更低,把这人送走。

把张昌这个受了一晚上惊吓的老主事送回家后,天已经开始擦亮,东方泛白,枝头上鸟雀鸣叫,李浔带着李长乐回家。

晨起的露水滴在他发丝上。

他一下下轻轻拍着小女孩的后背,轻声安抚着这个没有安全感,猫一样缩成一团的小孩。

“不怕了哦……”

终于把人哄睡,他轻轻推门离开。

对上陈信和戴平安的眼神,一个崇敬,一个复杂。

李浔笑了一下说:“事情已经解决。”

“你教的法子不好,溅我一身血,不大方便。”

“毕竟是蔡攸的弟弟,若不是有蹴鞠比试的事,恐怕现在他应当拿我顶罪了……”

……

……

大观四年,八月二十日。

蔡京次子蔡鯈,得急症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