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在这乌云密布的季节,在这人声鼎沸的城市,在这无能为力的年纪,我高呼为理想主义奋斗终生,为自由流浪四方,为自我寻找人格的完整,却趁着风声噪起之时掩盖落泪的窘迫。
“巷子里的猫很自由却没有归宿,围墙里的狗有归宿却得终生低头”,人生这条路怎么选都会稍有遗憾。可我太爱自由了,即使我为了所谓的“温暖”落泪无数,我始终无法背弃我的信仰,我所有的远方都是自我的保护伞,但同时也是无数次刺向我的尖刀。
人生众多的选择里是无法两全的。“除了生病以外,你所感受到的痛苦都是你的价值观带给你的,而非真实存在”“人世间最大的悲哀就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这是我自找的生活,我没有心事可想,我的心酸都不可告人。”可这世界先爱了我,我不能不去爱她。
近来也有许多的故事可以讲,却没有一个合适的情绪宣泄口。我经常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我看着马路上那块下水道井盖在车轮的反复碾压下咚咚作响。
我时常在想下一辆车会不会碾压到它,假如我突然冲进车流,我的人生是否就此“圆满”,被碾压的疼痛感是否也会咚咚作响;我时常抬头看着树荫里那盏亮着昏黄灯光的路灯,时常听风声刮过耳畔的响声,时常做些有意义的无用功。
我不要在生活的大染缸里变得麻木,我要向属于我的高山飞去,可属于我的究竟是哪座山,我却也茫然。
人生总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
不知是不是日子糟糕到了一定的程度,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生活是在向上走还是往下沉。日子不算好的这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但又没什么值得拿来细说的坏,好像生活里尝到的苦都不值一提,毕竟自己选择的路即使颠簸些都是心甘情愿的。
那天姐妹听闻我一路漂泊,她说她万万不敢想过这样的生活,换作她,早已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大概是我唯一的执着,我越发觉得自己就是爱折腾,很多时候也在想折腾能为自己带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好像没有。
除了一次又一次的救自己于这世间水火,别无其他。之前在西安的街头游走会有种无措的孤独感,虽然自由非常诱人,但内心或多或少有些茫然。当然我现在也还是会有这种茫然,但不再觉得陌生是种挑战,能够很自然的接纳未知。
我依旧会望着某处的景色出神,依旧会设想度过眼下的漂泊后会是怎样的境遇。我没有办法把生活过成想要的样子,我还要在泥泞里挣扎些日子。
前段时间送了一个月的外卖,其实我并不怕苦的,只是苦不能为我带来可观的收入,所以我放弃了。这段短暂的经历也让我了解了另一种生活的样子:
大概就是狭窄的宿舍里挤满了生锈的上下床,每个人的杂物堆满了原本狭小的缝隙,原本爱干净的女孩们住在一起也无法避免异味的出现,宿舍门外面就是用作办公的客厅,每天嘈杂的声音充斥在客厅里。
或许这些我都可以接受,只是男女共用的小厕所里马桶圈上无数次出现的尿渍,泛黄的浴缸里时不时出现的烟灰,好像在不停的催促我离开这样的环境。
并不熟悉的路线和环境,无数次导航错误的终点,即将超时的订单,车流不止的街头和漫长的红灯等待,我能做的就是祈祷客户的善解人意。
或许是自身的敏感,我能感受到穿上工作服后他人的区别对待。在没有上班前我曾去了一家面馆吃饭,那位阿姨很是热情,点的餐她也将我可能需要的小料全部端来,后来我上班的某个午饭时间我再次去她家吃饭,这次依旧是那位阿姨,可是却言语冷淡,爱答不理的样子,我和上次点了一样的餐,她却很冷漠的告诉我“要加东西自己去窗台加”。
此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她家吃饭.没有红绿灯的路口因为着急送餐没有看见另一边驶出的小车,司机刹住车摇下车窗对着我破口大骂;因为在路边停车看导航被后面骑车而来的同行骂,甚至我并没有挡路没有急刹车。
等红灯的路口有好几个外卖员,一个同样骑电瓶车的看似四五十岁的男子一直自顾自的说话,我记不清他具体的话了,但我记得他一直用很嫌弃的语气和表情评价这些外卖员,大家看了他很久,但没有人搭理他。
那天送两个单,一个一百多块的米饭菜和一个十几块的面汤,因为大意拿着米饭菜的单子送给了买面汤的大哥,等我下楼发现送错立马联系那位大哥,他却已经拿着饭菜吃上了,我只好给另外那个客户姐姐解释,并给她买了一份一样的送过去。
姐姐并没有怪我,我很愧疚耽误了她更多的时间,我多希望那位大哥发现自己拿错餐了可以联系我,可他吃了饭菜还责怪我没给他他的面汤。
明明错先在我,我却那么渴望大家都心怀善良。下大雨那天风格外的冷,浑身冻得发抖也送到了晚上八点,我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直发抖。
我多害怕一觉醒来高烧不止,那样送了几天的工资还不够一次药钱,好在我没有感冒没有生病,我一直很好。那些天掉了很多眼泪,大把大把的委屈涌上心头。甚至那短短的二十来天见过的轻蔑、无视、不耐烦、白眼和咒骂超过我成长路上二十多年遇见的次数。
职业不分贵贱,可并不所有人都有那么高的素养,有些人他就是瞧不上服务行业的人,那些刻进骨子里的优越感无时无刻不在显现。虽然这段经历并不愉快,但我也遇见了温暖。那天下午送完餐我去一家东北大馅水饺(双楠店)点了一份汤圆,老板娘说“你想吃几个我都给你煮”,最后给我煮了10个,并且始终不肯收我的钱,老板娘说“不就一碗汤圆嘛,我们自己也会吃一碗的,多大点事”。我既感动又有些手足无措,不会说动听的漂亮话只能一个劲地说谢谢。还有路上骑车遇见些小问题都是路人帮我解决的,他们都很好,满脸笑意还夸我真厉害。
被骂的时候我像个大人,要勇敢面对社会的恶意;被夸的时候我却像个小孩,一不留意眼泪就钻出眼眶。早九晚九的工作,每月要扣掉的各种费用上千,每单却只挣个四块多钱。我的舍友有要给妈妈买首饰的18岁妹妹,有在家带了几年孩子决定出来自力更生的大姐,还有为了还欠债的姐妹等等,她们都比我能吃苦。
可这个社会并不是能吃苦就能过得好,大姐送餐与骑车的大爷相撞,大爷住院大姐借的四五千块钱却只够医院一天的检查...
我觉得自己已经很辛苦了,可是宿舍里的其他女子比我更辛苦,下大雨都能送到晚上9、10点,每天送的单也比我多得多,所以是我没实力吃这碗饭。
送了一个月外卖,离职却被通知未提前30天申请离职要扣掉800块钱,生活真的很曲折,我打了很多遍监察局的电话但没有打通,网上投诉好几天终于有了消息,让我们先调解。
我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你已经输过一次了,不可以再输第二次。哪怕投诉仲裁打官司都要赢回来,我恨极了资本家的险恶。
后来公司负责人说他没有上报我未满30天申请离职这事,所以不会扣我钱了。突如其来的好意我却有些难以评判。
好在结束了。
现在换了份工作,在写字楼里敲键盘搞创作,生活一下子回归了平静,那些忍着眼泪送餐的日子好像梦境。我一直扬言要去流浪,可是流浪的路好艰难,我怕冷,我怕风餐露宿怕冻死街头。所以我不得不在生活面前为了碎银几两败下阵来。可是,我是自由的。
我现在早九晚六做的是自己喜欢的工作,每天上班还会因为自己写的奇葩句子笑出声来。下班四处游荡,有时开心有时忧愁,但去哪里我可以自己做主,只要我想我敢,我不怕身上再背负些东西,我就可以选择离开,选择远方。
这种自由是我从小渴望的,虽然我的豪情壮志那么不现实,可我已经很了不起了,我没有辜负小时候自己的期望,我在遵守儿时的诺言,我要把“小乖”带走,她想去哪里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