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园三楼,整个春园最为华丽的房间,正中央是一个足以容纳四五人的演出台,台子左面是一个沉香木雕刻而成的八仙桌,右侧放着点缀房间的假山假水,四周还特意用了时令鲜花点缀,此时台上几位歌女正在唱着当朝最有名的诗人永安所填写的浣花。歌女歌声婉转悠扬,小词轻快悠远,笙笙丝竹好不悦耳。
安王最先推开门,很是绅士的邀请了秋月姑娘,“秋月姑娘,请。”秋月微微躬身,道了声谢,便走了进去。程陈同风净白走在安王之后,风净白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这也稀奇,那也稀奇的看。顾青马上了起身道:“程陈!你这家伙怎得才来!快快,来入座。”本坐在座位上的几人,看着顾青起了身,也忙起身准备虚礼。程陈朝着顾青点点头,环视了几人,都是生人,没见过。心里不免有些恼,不是说是熟人局吗?合着他们是熟人,就我是外人?不管怎样,来都来了,只得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阿征,你也真是,叫你去接接程陈,半天才回来。““是是是,我先自罚一杯,来来来,程兄多有怠慢,我先干为敬!”说着很是豪爽的喝下一杯。程陈忙摆手道:“安王殿下,是臣多有不当之处,那臣敬你一杯两清。”“你俩你来我往的,是不是忘记了我们这批人啦?行了行了都入座吧。”此时歌女们都自觉的退了下去。
顾青很是自觉的坐在了最上方,程陈同风净白看着空位便也轻巧的入了坐,倒是安王因着同秋月姑娘中间隔着一人,商量了片刻这才落座。房外有伙计端上春园的招牌菜,以及当季时令蔬菜,都是边疆苦寒之地少见的绝味。桌子上的菜都堆得小山一般,风净白嘴馋得紧,偷偷拉了拉程陈的衣袖道:“哇,程陈这么多菜,都是我没见过的,程陈你看是不是上回我俩偷吃马商的冷锅椒盐兔!”“切记,露怯丢了将军府的颜面,门面都是装出来的。”
菜上得七七八八,安王顾征自来熟的站起身道:“大家都是熟人了,互相都不介绍了。只是咱们程将军同大家是第一次见,都别端着,放开些,互相认识认识啊。程将军,这位是郭聪,家中父兄都在朝中为官。”郭聪顺安王之意举杯道:“幸会幸会,在下郭聪,久仰程大将军盛名,今日距离如此近,瞧着果然气宇轩昂,自将军第一次回京,便是成了多少京中贵女们的梦中情郎啊,我那幼妹也是一回家都直夸将军神武。哈哈哈哈哈”“郭兄谬赞了,我也只会些拳脚功夫。”两人互敬一杯。随后安王又介绍道:“这位是奇兄,奇渊。”两人淡淡举杯,点头饮下,看得出来这位兄台对这种局已经习以为常了。“秋月姑娘,程陈见过了吧,这旁边这位是秋月姑娘的哥哥,也是春园的老板,齐远安。”程陈随着安王的介绍,看到了齐远安,只见一位公子身穿月白色广袖,前面的碎发中分朝两侧耳后挽去,左右两边的各一缕细心编成辫子,用一段润月色的丝绸绑好,身后长发乖顺的伏在身后,气质如玉石一般温润养人可偏偏眼神勾人得紧,一双杏仁眼,本该乖顺,眼角上挑却又是别一种感觉。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染上了晚霞的绯红,洁白里透着魅劲儿,不似公子看着更胜女子容貌。
程陈惯性般的举杯,齐远安只是站起身来,淡淡点头,微笑着道:“程将军多日行军,不宜多饮。咱们以茶代酒吧。”程陈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位齐公子如此体贴,当然了也有些衬得前面的人好似故意为难程陈一般,整得前面的人都尴尬的相视一笑,举杯相敬。程陈也不推辞,虽说在关外喝了不知多少坛的烈酒都没醉过,但在京城别人的好意不好拂了。程陈举过茶杯两人举杯共饮。
两拨人相互认识了下,就开始了酒桌上的礼仪,大家推杯换盏,当然了程陈的酒水因着刚才齐远安的细心关照很自然的换成了茶水。风净白从开始就一直酷酷炫菜,塞得嘴巴鼓鼓的,奇渊时不时用余光打探着风净白,他还是头回看到在如此场合下胡吃海塞的。看着风净白将一坨酱烧猪肘两三口拆入腹中,惊得眼睛放大两倍,果然听父亲说的边关的人茹毛饮血,一块酱烧猪肘子吃出了原始人的豪放。
顾青也瞧见了,递上一块方巾道:“擦擦,手上全是油。”“多谢,多谢”风净白头也没抬,接过帕子呼噜两下手就扔在桌上,拿起旁边的筷子又是一顿胡吃海塞。顾青有些无奈的笑笑,程陈这边因着安王的关系,成功与其余几人聊上了事儿,这让程陈觉得这几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京城中的纨绔子弟,每个人说话做事都很有自己的一套话术,这帮公子哥说话做事圆滑,很难套出内容。
其实在不久之前,顾青就飞鸽传书告知了程陈,京城中的风向变化,为了更好的将计划实施,必须抓出内鬼,而今日不仅是简简单单的让程陈融入这个圈子,更多的是从这些身份不俗,能接触到普通人无法接触的内容的人的嘴巴里套出对自己有用的消息。
眼看着酒过三巡,时机成熟,正当程陈想着如何开始套话之时,风净白胸口的桃子嘀嘀嘟嘟的从口袋中掉落了下来,正好掉在了齐远安的脚边。齐远安躬身将桃子捡起来,风净白有些尴尬道:“属实不好意思,这桃子是我的。多谢了”齐远安笑眯眯道:“无碍,风副将喜爱吃桃子?”风净白擦擦嘴道:“除了关外的馕,我什么都爱吃。多谢齐公子了。”程陈看到风净白接过的桃子,天助我也,刚想拉屎就有人递纸。
“诸位兄台,程某想同兄台们问个事儿。”“程兄哪儿的话,你尽管问,我们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程陈放下酒杯道:“是这般,今日我同我副将一同出游,本想着逛逛四周,看到一婆婆卖桃儿,这桃儿成色极好,吃着爽脆。本人才疏学浅,想着晚春时节,桃花儿才谢,就有了桃子。打听才知是京城中一能人,让瓜果蔬菜不因季节气候所影响,何时都能吃到新鲜的食蔬。想着也去一番偷师学艺,好让边关的百姓也能吃上新鲜的瓜果蔬菜。”
程陈说罢,郭聪便笑着道:“程将军,这顿饭啊您可是吃得划算啊,您要找的能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程陈假装十分惊讶道:“哦?是郭兄?还是奇渊兄?”郭聪接连摇头,讳莫如深道:“程将军您东瞧瞧,西看看。”程陈表面一脸疑惑,心底里白眼翻上天了。这么臭屁的人,除了顾青居然还后继有人。
“不才,正是在下。”齐远安,笑盈盈的望着程陈,程陈望着齐远安,突然觉得他的眼睛好清澈明亮,同她第一次见到秋月姑娘一般,仿佛眼睛里装着星辰。“原来是齐公子,真是不知还有这手艺。不知齐公子是否愿意收下我这个榆木徒儿。”程陈起身一伏礼“能让程将军认作师傅的,除了战功赫赫,武艺高强的杨松将军的,怕是无二人了吧。”安王把折扇往手里一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