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全球高温,我和母亲被困酒店,物资紧缺。

国家派军队营救时,母亲作为知名的气象学家有两个名额。

可她却毫不犹豫选择了同事的孩子。

面对我的苦苦哀求,她带走了所有物资。

还一脸不解质问我:「你有手有脚,活不起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恶毒的孩子?」

可她不知道,那是我唯一活命的机会。

1

伴随爆炸的巨响,我的尸体被狠狠抛出。

浓烟滚滚,全身溃烂,可我不想死。

明明我有机会活下来。

剧烈的不甘让我的灵魂跟在了母亲身边。

我不明白,她为何要眼睁睁看着我去死!

外婆去世前说过她会接我回家的。

睁开眼,她正对着另一个男孩笑得开怀,眼里满是慈爱。

我知道他,是母亲同事的儿子。

那个代替我来到基地的裴杨。

想到这,心脏像被揪紧,绞痛难忍。

害死我的高温在这个房间丝毫没有存在感,母亲还在提醒他小心着凉。

裴杨满脸乖巧,假惺惺提起我。

精致的外表完全看不出私下威胁我的丑态。

「阿姨,孟溪哥哥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好担心他。」

听到我的名字,我下意识看向母亲,期待能听到关心的话。

却见母亲脸色骤变,神色间满是不耐烦。

「别提孟溪那个家伙,恶毒又自私,你的脸现在还肿着呢!」

可我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他的伤与我无关。

手臂缓缓垂下,即便此时此刻,我仍不愿相信母亲不爱我这个事实。

外婆去世前说,母亲会来接我一起生活。

她一直说母亲是爱我的,只是工作忙。

可我还没等到母亲,就等来了全球高温。

我按着外婆留下的信息,来到了母亲出差的酒店。

见到她时,我全身都是晒伤的血泡。

鞋底早就被高温熔化,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就算这样,看着人群中血脉相连的身影,疼痛也挡不住我的喜悦。

我拘谨地缩在角落,叫了声「母亲」。

对视那一刻,我却看见她眼里的诧异,以及厌恶。

像是在看上赶着贴过来的脏东西。

就和她现在提到我的眼神一样。

见母亲不耐烦的样子,裴杨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我不明白,他已经占据了母亲那么多年的爱,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我才是母亲的亲儿子。

如果不是他诬陷我,我会和母亲团聚!

国家派军队救援时,酒店正发生暴动。

所有人精神紧绷。

世道混乱,人们都被逼疯了。

歹徒即将破门那一刻,我颤抖着身体挡在母亲身前。

叮嘱她要好好活下去。

我清晰地看到母亲眼里的动容,不再是以往的厌烦。

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口。

我抱住歹徒的大腿,任凭利器打在我的后背,死不松手。

母亲给了我生命,我理应保护她。

幸运的是我没死,母亲也平安无事。

清醒后,得知有军队来接母亲了,我喜不自胜。

外婆没有骗我,母亲是国家的人才,她是因为工作才没有接我到身边。

这种激动在母亲告诉我她有两个去基地的名额时达到了顶峰。

可就在当晚,裴杨闯进了我的房间,不停扇自己巴掌。

我不明所以阻拦他伤害自己,他却顺势扑倒在地。

大声说「我没想抢你的名额!」。

我慌张抬头,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母亲。

只听到她冰冷入骨的话。

「你有手有脚,活不起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恶毒的孩子?」

2

她的眼神比刚见面时还要冷。

全身血液凝固住,先前的温柔好似我的错觉。

我呆愣在原地,许久才想到为自己辩解。

母亲却只顾扶起一旁的裴杨,丝毫不相信我说的话。

「裴杨,名额当然是你的,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她拉着裴杨的手离开了我的房间,没有停留。

像过去噩梦中的场景在现实中上演。

不能看他受伤,就要看我眼睁睁去死吗?

看到母亲对另一个人的细心呵护,我才意识到她从来没想过把名额给我。

我痛不欲生,不停安慰自己母亲只是不了解我。

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第二天,军队要带人离开。

母亲和裴杨被士兵护送。

周围不能去基地的人都投去嫉恨的眼神。

裴杨看到我眼神一亮,拉着母亲来到我面前。

「孟溪哥哥,你还有物资,我相信你会活下来等到救援!」

瞬间,无数恶意的目光打在我身上。

母亲也似乎想到什么,让我把物资直接交给她。

「基地的资源很紧缺,裴杨领不到物资会挨饿的!」

我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母亲:「你说什么?」

求生名额是靠母亲得来的,她给谁是她的自由。

可我的物资是外婆一笔笔省出来的。

现在出门搜寻物资无疑是自寻死路。

我不同意,可是我的反抗在士兵面前不值一提。

裴杨靠近我,小声威胁我别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头被摁在地上,我眼睁睁看着裴杨打开我的背包,露出嫌弃的样子挑挑拣拣。

临了,还不屑地说:

「孟溪,你也配跟我抢?」

心里的怒火更盛,未愈合的伤化作深入骨髓的利刃。

可这还只是噩梦的开始。

因为裴杨的那句话,我被没能去基地的人报复毒打。

迟迟等不到救援,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

我被人关起来,在即将被吃掉面前,我选择了逃。

即便可能会被晒成人干,脱水腐烂,我都要活!

可转眼,就死在了高温引发的爆炸。

想到这,我看向眼前面露疲态的母亲。

作为基地的气象专家,她无疑是忙碌的。

但在裴杨面前她耐心多得不可思议。

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场景。

我缩在角落,想逃离这个压抑无比的地方。

可灵魂好似被禁锢,让我无法挣脱眼前这一幕。

母亲开口说已经研制出了抵抗高温的办法。

接下来,国家将会陆续解救被困的难民。

裴杨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低下头来晦暗不明。

「是吗?真是太好了,那咱们要第一个去解救孟溪哥哥!」

母亲却眉头一皱:「就该让他多吃点苦,他只会贪图我的钱。」

前一秒她还在关心另一个人,转头就这样揣测我。

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裴杨却一脸惋惜,不停劝解母亲。

母亲无奈答应了他。

「等孟溪回来,一定要让他给你磕头道歉!」

直到母亲离开,我还愣在原地。

脸色发青,身体颤抖。

本以为裴杨会得意猖狂,他却在关上门的一瞬间脸色阴沉。

「死老太婆,不还是偏向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面目狰狞,没了矜贵公子的伪装。

抄起旁边的东西就往地上摔。

第一反应我就想冲到母亲面前,让她看清这个人的真面目。

一想到他会对母亲不利,我就止不住地担心。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

3

听见响声,裴杨动作一顿。

表情变换,说不出的滑稽。

可推门进来的不是我期盼的母亲,而是个陌生的身影。

看清来人,裴杨才松了一口气。

他亲昵地扑到女人怀里撒娇。

再也没了掩饰,话里满是恶意。

「妈,你怎么才来!我天天在那个老女人面前做戏,难受死我了~」

「妈妈的乖孩子,她在研究团队地位高,你只要装一装就能得到数不清的好处。」

紧接着女人拿出纸笔,裴杨熟练地接过开始写信。

我凑近一看,竟然是模仿我的口吻在给母亲写信。

一瞬间,我有些明悟。

为什么母亲初次见面厌恶我,为什么说我贪图她的钱。

在过去的很多年,裴杨一直以这样的方式恶意抹黑我。

母子二人的话一字不落进入我的大脑。

裴杨从小开始的学校,房子,工作都被母亲包办。

而那原本都是属于我的。

他一边离间母亲和我的关系,一边心安理得占用属于我的资源。

甚至为了基地名额用相同的手段污蔑我。

此时此刻我无比想让母亲看看,她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可身体从墙壁穿过了无声息,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脑海中闪过母亲冰冷的眼神,我不禁为自己感到可悲。

就算我没死,她也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吧!

脸上一阵冰凉,我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原来人死了也会流泪。

没过多久,这封信就通过基地的外出人员送到了母亲手上。

可笑的是,她甚至丝毫不怀疑我要如何在这个末世收买别人送信。

她不知道,在满是恶意的外界我要怎样挣扎求生。

甚至通知高层将我所在的城市最后一个营救。

我痛到麻木,内心像残破不堪的尸体般腐烂殆尽。

可更多的,我感到疲惫。

死去的不甘时刻在湮灭我,让人窒息。

基地的救援有条不紊。

看着外界每天的变化,我明白迟早要回归正常的生活。

世界还在正常运转,可法不责众。

现在还活着的人谁敢说没犯过罪呢?

我的死没对任何人产生影响,也没给任何人带来伤害。

也好,我从来不喜欢亏欠别人。

最后一批营救队伍归来时,所有人在夹道两旁迎接。

母亲在人群中抱怨没必要,不就是在外面热了几天。

我平静地看着人群中几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害死我的凶手,在那个深夜他们想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想将我扒皮抽筋。

这就是母亲眼里的「没必要」。

裴杨跟在母亲身旁,扫视的目光一刻不停。

直到最后一个人也登记完,我的名字还没出现在幸存名单。

母亲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拿过名单仔细查找。

裴杨抓紧身旁生母的手臂,眼底的喜悦与恶意交错。

「阿姨,孟溪哥哥是不是藏起来了?他一定是恨我抢了他的名额!」

母亲神色恍然:「对!一定是这样,他也太记仇了,只不过是来基地的名额。」

反应过来后,她到人群中左顾右盼。

紧接着便锁定了人群中的身影。

「孟溪,你这么做有意思吗?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可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是我呢。

也是,我的身高样貌母亲都不熟悉。

发现认错了人,还是个女孩,她有些尴尬。

可对面的人却小心翼翼提到了我的名字。

「阿姨,你就是孟溪的母亲吗?」

母亲点了点头,语气急躁让我快出来见他。

「孟溪他——已经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