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药浴用的药材,整体比第一次高了一等,是以即便用能融金的法鼎加热,也足足花了一多个时辰,才将药材练化,煮出了里面的大部分药性。
伸头看了一眼此时大鼎之中泛着惨绿光芒的药浴,周易嘴角不住抽了一下。
想象里第九世后飘然若仙的风度没出来,怎么还越来越向邪修的方向靠拢了,这一大鼎的药,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轻轻吸了一口气,周易往里面加入了最后一味药材,百败花的花蕊。
霎时间,原本只是泛着惨绿光芒的药浴猛得沸腾,随着花蕊融化,里面的药浴开始变得粘稠,如胶似漆般随着高温的灼烫而流动向两边。
难以言喻的恶臭弥散,像是下水道里面裹着死老鼠的棉被泡了个通透,又被烈阳暴晒数日。
此时若是不知情的人来此,只怕打死也不信这里面其实是练体的药物,只会以为是某种大型妖兽的粪便被周易捡了回来,一顿烹煮……
不过熟记配方的情况的周易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见药浴已经到了火候,又从一旁架子上拿来把刀子,随后相继对着两条手臂猛得一划。
呲啦~加持了灵力的刀刃并没有遇到阻碍,周易看了眼血淋淋的伤口,没有犹豫,而是立刻脱去衣物,抬脚走进了那惨绿色药浴之中。
嘶~嘶~嘶~好像是铁板上炙烤的嫩肉发出的声响。
刚一坐下,周易就感觉一股热流沿着自己刚才造出的伤口往里钻,游走于四肢百骸间,瞬息将自己点燃。
刚才还刺鼻的气味此时已经没了踪迹,当然,也可能是被巨大的痛苦覆盖,昨夜刚被平覆的创伤记忆还未消失,如今更加恐怖的感觉就再次袭来。
静心守神,周易手结心印,一个个仿佛蕴含力量的文字被周易吐出,他的精神此时仿佛升入高空,平静的注视着躯体的变化。
在他的注视下,他的躯干像是块红碳一样散发着极高的温度,而里面的筋肉则像是被蒸发一般缩小,不过片刻时间,就从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人变作了一个枯木般的老者。
一身的皱纹层层夹夹,隐约的死气开始散发出来,好像他的肉体随时可能死亡。
但是,周易心神依旧平静,因为在那即将朽败的躯体上,一股更加强大的生机已经爆发。
好似久旱逢甘霖般,皱成一团的皮肤开始伸展,血痂,伤口缓慢脱落,而在更深层次,原本已经失去生机的筋肉也逐渐变得饱满,如同条条大龙昂首,纵横于人体天地之中。
收印回神,意识重归于自身,疯狂的疼痛之中,那如龙如象般的力量已经开始滋生。
睁开双眼,周易从大鼎之中站起,从前身体的虚弱直此已经完全消失,他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杆大枪,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这具身体之中蕴藏的力量。
捏了捏拳,周易转过头来看向那几千斤大鼎,单手抓着铁壁轻轻一举,直接便将其举过头顶。
脸色轻松无比,周易又随手一抛,那大鼎便直接飞起,随后他又伸手一抓,牢牢抓住了大鼎一脚。
这个过程中,大鼎内的水甚至一滴都没洒出来。
“这就是,练筋大成。”
心中无声感慨,周易能察觉到全身如在沸腾般的力量,如果被他近身,在这样的力量直击下,练气六层号称可御床弩的护体灵罡,也不过一张厚点的纸而已。
而也就是这样的一股力量,让转世到此为止,周易第一次感觉到了心安。
至此之后,除非是练气后期以上的人对他出手,余者他皆有一战之力。
就这样活动了一下筋骨,周易心中忽然生出一阵悸动,随后一招手,一把安静的躺在角落的法剑便在灵气牵引下来到了他的手上。
伸手抚摸过剑身,周易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无他,第八世那清晰无比的记忆还时常回荡在他脑海。
那以杀入道的徐南天,那断情绝亲的徐南天,那剑道称魁的徐南天,那逆行伐仙的徐南天。
早已经隐去的红光此时似乎在逐渐浮现,但是周易忽一拔剑,那出现的红光便被尽数斩灭。
“我曾经是你们,但现在,我只是我。”
喃喃自语一声,随即周易声音又变得无比坚定,“我不会再走你们的路,我这一世只会走自己的路,那真正直登永生逍遥的天途!”
话落,周易猛得拔剑,寒光闪烁间,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了起来。
横劈竖砍,点拉抽刺,前一世的习剑记忆不断重复,但是其中蕴含的徐南天那杀尽千思而入道的恐怖情绪早已经被剔除。
新生的剑法显得失去了许多灵性,新老记忆在其中翻滚,但最终,还是新生占了绝对上风。
于是,只属于周易,还有几分稚气的剑意开始诞生。
外界,刚练完一炉丹药的陈琼正在门外透气,不知怎的,居然鬼使神差般来到了周易门前。
“这位道友,最近似乎发生些许不同。”
面带沉吟之色,陈琼其实自身也带有不少秘密,但是,这也不影响他对周易的好奇。
毕竟这世界最有趣的不就是看浪子回头吗!
犹豫了下,陈琼就要上前敲门,恰时,门内忽然飘出些许奇妙的味道,稍一闻,陈琼就觉得天旋地转。
“混蛋,这小子在里面煮屎不成!”强忍住干呕的冲动,陈琼掩鼻欲逃,但是,一些奇特的响动却让他突然停止了脚步。
“这是,练剑的声音?”
脸上有些诧异,对于周易的好奇让陈琼一时之间没有马上离开。
于是,他就听得里面的剑器舞动之音越发清亮,好似新芽从枯木之中脱出,稚嫩中却带着无比强烈的生命力。
心神一时所陷,陈琼自己明明是个不懂剑的人,但是此时却感觉自己完全能听懂,完全能想象出那样的画面。
这种感觉,让他心中某个早已经停滞了许久的灵感再次活跃,就在他满心欢喜,还想听更多的时候,却见屋中声音突兀一听,好像风止雨收。
然而,陈琼眼睛却是一下瞪大,某种隐约的危险感催促他立刻脱离想象。
但是,晚了,就在那种寂静达到极致之时,一片黑暗之中,光芒咋放。
方才使出的所有剑招此时都落在了这一剑上,于是,雨收之后,天,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