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湖畔的一栋小别墅内。
王冲穿着一身劲装,背负双锏,站在卧室的阳台上,沐浴着轻纱薄雾般的月光,心中无悲无喜。
下一刻,他胸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随后旋涡由小变大,将他整个人吞了进去。
待到王冲双脚触地之后,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都十分熟悉,桌椅板凳都在原来的位置,自己拴在房门和窗户上的棉线也都没有扯断的痕迹,应该没有人来过。
外面夜色正浓。
王冲简单收拾了一下,躺在床上,和衣而睡。
次日醒来之后,王冲简单吃了点东西,便来到了狮山武馆,跟馆主陆远山一番交谈之后,这才与他作别。
随后套上马车,亲自驾车,向城外驶去。
他已经从陆远山口中打探清楚,在黄石城南三百里地外,有一个书院,唤作竹山书院,是方圆几百里内,最大的一座书院。
竹山书院非常有名气,历经千年风雨,依旧屹立如初。
历代朝廷的官员中,都有曾经在竹山书院求学的学子,影响力极大,仅次于文丘山的白鹤书院。
任重远就曾跟王冲说,他就是白鹤书院的弟子,因此王冲想要去找任重远的话,最佳选择就是去白鹤书院。
可是白鹤书院距离黄石城起码有五千多里地,中间还隔着一片大沙漠和一片大森林,中途多有妖魔出没。
经历过僵尸老太和恶鬼镇事件,王冲实在是不想赶这么远的路,万一在路上再遇到什么诡异的事情,那特么又得是一番生死挣扎。
王冲对于自己的实力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他不认为自己能应付得来一些强横的魔物,因此为了安全着想,还是先去最近的竹山书院熟悉一下环境再说。
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得加入竹山书院,成为书院的学生。
王冲从小到大,最为熟悉的身份,自然是学生这个身份,他要是加入书院,肯定能很快融入其中。
他自从得到天河剑气和任重远的浩然正气之后,因为心忧王茜的病情,一直都没有沉下心来修行过。
有的只是浮于表面的练气打坐,却没能真正沉下心来,用心凝练这些修行法门。
如果自己能加入书院,正好可以在书院中借机修行,到时候等自己修行有成了,再去白鹤书院也不迟。
车子穿过黄石城的城门,马儿欢快的奔行在大道上,向南方跑去。
一路晓行夜宿,王冲往往都是太阳出山,他才会从客栈出发,然后不等日头西下,便早早投宿。
反正不求别的,主打一个安全。
如此走了两天,已经走了两百多里地,再走一天的话,估计竹山书院也就到了。
所幸一路上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让王冲紧绷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下。
第三天。
一大早,王冲就从客栈出发,顺着官道驱车前行,到了上午十分,看看日头正高,正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时,就看到前方路边有一个僧人远远的向自己合十行礼。
王冲抽出腰间长刀,将车子缓缓停在了僧人面前:“僧人,你要做什么?”
对面这僧儿面色枯黄,又高又瘦,身穿灰布僧袍,光光的脑袋上长着九个小肉瘤,形状颇为奇特,看不出年纪大小。
“施主你好。”
这名僧人对王冲合十行礼:“贫僧一路乞食,已然三天不曾吃东西,体力大为不支,不知施主可否行个方便,载贫僧一程?”
王冲看了这僧人一眼:“你是哪家寺庙的僧人?”
僧人道:“不敢对施主隐瞒,贫僧乃是弥陀寺药王院的弟子,奉恩师法旨,乞讨四方,修心修身,救济百姓,已然行走十七载矣。”
王冲笑道:“我要是早遇到大师几天,或许此时已经在前往弥陀寺的路上了。”
他掀开车帘,对僧人道:“我有一名好友,乃是弥陀寺弟子,尊驾与他既然是同门,我岂有不让搭乘之理?大师,上车吧。”
僧人连忙感谢:“施主宅心仁厚,必有万世后福。”
他爬进马车,对王冲道:“贫僧九衣,多谢施主仁义。”
王冲笑道:“九衣大师?这名字有点意思。”
他对九衣道:“大师坐好了。”
手中马鞭猛然在空中炸响:“驾!”
两匹拉车的马儿同时发出嘶鸣,向前方跑去。
跑了一段路后,王冲便看到前方路边树荫下的青石上,坐着一名书生。
如今王冲目力超强,即便是相隔十多丈,却依旧能将人看的清楚。
这是一名衣着朴素的高大儒生,身上的衣服已然泛黄,有的地方缝着补丁,脚下草鞋也已然破破烂烂,露出了脚趾。
此时这书生正坐在青石之上,呆呆出神,一脸倦色。
王冲车子路过此人身边时,他只是抬头看了王冲一眼,微微点头致意,随后继续发呆出神。
王冲停住马车,看向这名书生,笑道:“兄台,可有什么忧心事?”
对面书生回过神来,对王冲点头道:“我游历天下,遍观朝野,如今有一件事,难以抉择,故此忧心。”
这书生有三十来岁年纪,相貌英俊,长眉入鬓,凤眼含威,说话的声音却颇为清朗悦耳。
王冲生平从未见过这等人物,感觉即便是任重远与对方相比,似乎也逊色三分。
王冲见他一副被难题所困的样子,笑道:“此地前无村后无店,坐在路边空想,又能有什么用?
不如先上车,咱们去找个馆子,好吃好喝,吃饱喝足了,大家在一起,集思广益,说不定就能想出好办法来。”
书生闻言笑道:“这倒也是,小兄弟,鄙人李显,敢问你怎么称呼?”
王冲道:“在下王冲。”
李显笑道:“王兄弟光明磊落,胸中一股豪气,直冲天际,果然是名副其实,不愧是王冲。”
他说到这里,眼睛看向马车车厢:“车厢里怎么还有一个僧人?是你的朋友吗?”
王冲大奇:“李兄,我这车帘都没开,你怎么知道我车厢里有人,而且还是个僧人?”
他对李显道:“车厢里的僧人乃是我在路上捡来的,法号九衣,说是行路无力,没了吃喝,让我载他一程。”
李显笑道:“原来是弥陀寺的九衣禅师,他是在世罗汉,修了天足通,怎么还会坐你的车子?”
他说到这里,站起身来,敲了敲车厢:“九衣禅师,你又来戏耍别人了吗?”
九衣禅师从车厢里探出头来,看向李显,一脸茫然:“你是哪位道兄?”
李显摇头道:“我只是一个读书人罢了,当不起你道兄的称呼。”
他迈步来到车厢门口:“禅师,这车上可否再加载一人?”
九衣禅师惊疑不定的看了李显一眼,脑子里念头急转,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世上竟然还有这等儒家大高手。
这个李显,他完全看不出修为高低,甚至连他气息都难以感应的到,似乎此人远在天边隔着一个世界跟自己说话一般。
当下不敢怠慢,合适行礼:“这车子是王施主的车子,载不载人,须得问王施主才是,贫僧做不得主。”
李显笑了笑:“那就好。”
他对王冲微微颔首:“有劳王兄弟了。”
说到这里,李显双目之中精光一闪,讶然道:“原来王兄弟得了任师祖的传承,怪不得你我只是初见,就觉得彼此亲近。”
王冲愣道:“你说的是任重远大哥的浩然正气吗?你知道这门功法?”
李显笑道:“任师祖昔日夜半练气,气息摇动苍穹,方圆百里之内,恶鬼妖魔,如滚汤泼雪,瞬间消融,此等功法,又有谁不知?”
王冲道:“原来李兄也会这门功法。”
李显摇头道:“这是任师祖自创的儒家传世功法,想来近日才有大成,之前他并没有传给任何人。”
王冲愕然道:“那你怎么看出我会这门浩然正气的?”
李显奇道:“这有何难?”
他对王冲道:“你只需运转气息,打开眉心祖窍,以气息在祖窍勾勒出一枚雷眼,届时雷眼开启,自然就能分辨出对方的气息来。来,我教你怎么修炼。”
李显兴致勃勃对王冲:“这里有一副雷神观想图,这是我照着雷神亲手描绘出来的,你只需要将雷神的眼睛观想出来,结合祖窍内的真气,这破邪雷眼,便很快就能修成。”
他递给王冲一张金箔,金箔上刻画着一名形状威严的雷神,龙身人头,赤发蓬松,两眼亮如金灯。
这雷神双眸之中蕴含层层叠叠的符文,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出有多少每符文组成。
“总共有三万六千五百九十六枚符文,你只需要勾勒出前面三千枚主符文,后面的辅助符文自然而然就会显化出来。”
李显的声音适时在王冲耳边响起:“这些雷符凝聚起来之后,雷眼自然也就成了。”
王冲按照李显的教导,第一步就遇到了难处,他运转真气,光是打开祖窍,就花费了半个时辰,之后再观想雷神时,又花费了半个时辰,最后凝聚雷符时,竟然耗费了两个时辰,方才将三千枚雷符勾勒出来。
这三千枚主雷符勾勒出来之后,王冲祖窍内一阵电闪雷鸣,一道道辅助雷符在天道气息感应之下,自然而然的产生出来,片刻之间,三万六千五百九十六枚符文悉数生出,破邪雷眼已然修成。
王冲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旁边的李显:“李兄,你不是说这破邪雷眼很容易修成吗?我吃奶得劲儿都用上了,累得半死,才算是勉强修成。”
李显挠了挠头,有点疑惑:“是吗?我当初抓住雷神,摁着他修炼的时候,不到一刻钟就修成了啊,没觉得有多难。”
他想了想,道:“可能是你没有近距离接触雷神的事情,不过这不重要,你只要炼成就好了。”
旁边的九衣禅师看的惊骇欲绝,心道:“老僧当初凝聚降魔雷龙真身,光是凝聚一枚雷符,就耗费半月之功,花了我三百多年,才将雷龙真身凝聚成型。”
他看了看王冲:“这王冲只用了三个时辰,就将三万六千五百九十六枚全都凝聚了出来了?我不信!”
他又看向旁边的李显:“这还有一个更狠的!一刻钟就能凝聚出这么多雷符?这怎么可能!还摁着雷神观想修行?你以为你是佛陀在世,魔主重生啊?雷神也是你能抓的?那可是司雷之神,便是寺主也不敢轻易捉拿!”
但他想要不信,可心中却隐隐觉得,这个叫做李显的家伙,可能真的做出过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
如果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跟王冲和李显相比,那似乎自己这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