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49」

魔主决定攻打仙界的前一个晚上,也是人间的除夕夜,昆仑宗一片祥和,仙人也好兴沾沾市井喜气。小厨房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一个悬挂在半空的光源,修仙者用纯光元素仙气汇聚成光源就极为奢侈,更别说这光源照亮了整个厨房,朱玄和林妤玥以及其他七个内门弟子分工合作在厨房内做年夜饭,由于食材不够,林妤玥自发组织大家包起了饺子,虽然人人不齐,她还是打算给远在青丘的我送一碗自己亲手包的饺子,只是我或许会忙的不知道。

朱玄挽起袖子,擀面皮的手法娴熟,众内门弟子探着脑袋直往他那瞅。蒸锅升起浓白蒸汽,林妤玥穿戴围裙,蒸饺子还不太熟练,又一次给蒸锅盖上盖,移动脚步,拿起铁锅勺逆时针搅动锅中沸腾的饺子锅,防止饺子粘上锅底。

林妤玥放下手上的事,顺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问朱玄:“朱渊呢?这么多年了,三师兄不来也就算了,二师兄怎么也次次都不来。”

朱玄没有回头,像是顺口:“我出门时,他还在入定修炼。”

“那大师兄你给他送去一碗饺子吧。”

“好。”朱玄回复林妤玥,声音温柔恬淡。

三更半夜,年夜饭过,宗门内的弟子大多都已睡下,除了吃年夜饭前就上青丘给我送饺子至今还没有回宗门的林妤玥。朱玄一人走进厨房,拿着一直放在锅中保温的一碗饺子,放进食盒,忙着给朱渊送去。

房门前挂有一盏孤零零的大红灯笼,照映出朱玄的影子,他推门而入。朱渊的卧房,他辗转难眠,双盘腿坐在床上,眉间郁气不减,额上冒着冷汗。

朱玄走进卧房,轻车熟路把食盒放在小几上,摸黑点上油灯,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朱渊睁开眼,可怜兮兮的喊了一声:“哥…”

朱玄知道朱渊的想法:“你想去就去,一次内门聚餐而已。”朱玄生怕朱渊不吃他辛辛苦苦包的饺子,敲了敲小几,暗示朱渊,就出门离开了。

朱渊修的是无情道,可偏偏还在叫他哥。

而林妤玥呢,她被灵兰扣在青丘,做客。

同一时间,骛桉也在仙界谈生意,没有及时收到乾文死亡的消息,早在三生劫五十年之期过四分之一的那时,乾文就在怀明阁任职,是天君以他做棋子,要他完成任务的一环,至于为什么没有得到重视,主要还是因为怀明阁的招工特性,都是自己人,还有乾文做的事实在不需要我特别‘关照’。骛桉知晓此事,有意注意着乾文,毕竟乾文手上有一个项目。不过乾文的任务失败了,天君要乾文死,很合理,不然以乾文的聪明,不可能为爱殉情。

50年之期将至,混魔冤案计划基本完成,阿兰圆成混魔冤案计划最后阶段死遁,乾文不明真相选择殉情,只等魔界那边向仙界三大古老家族开战,本体归来,妖王养成计划开启,紧接着,神女计划也会相继开展。

远在九重天的天君与西尊王,因为乾文的死,合理又假情假意的聚在一起,哀悼。

天君调出冰镜可见,阿兰与乾文所有的交际,意有所指道:“还未开始,便再不相见,可悲。”

西尊王显然不想如天君的意,真心说假话,一句否定他们的情:“不过一面之缘,有何可悲?”

天君傲睨自若,睥睨西尊王,目光落在她苍老的面容上:“唉!”

如我所想,黎卿本体历劫回归,与天君两人平坐,五十年,好像什么都没变。

天君敛下眸,背对着黎卿:“卿,有何言?”

“一命抵一命……”黎卿话还未落。

西尊王极力反驳:“荒谬!”

黎卿嗓音淡淡,未直视她:“西尊王,也是神界的老人,事态如何,您看得出来。”语气轻松,听在被人耳里,像威胁。

因着她这话,躲在青丘就是不出门的我宣布青丘结束闭谷期,西尊王就自投罗网来了。

一月初一,魔主应是开始行动了。

我还扣着林妤玥,保障她不受战争伤害,不让她走。

青丘可不过新春,我就没有那么多幸运了,新的一年,还要加班。

西尊王转身望了望淹没在空雪中的皇城门,刚坐下,掩饰眼中复杂的神情,心不在焉,开口:“您怎么也应当给小仙一个交代,神为仙死,若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死那也无妨,可为了小情小爱而殉情,成何体统?”

我一手扒着栏杆,一手伸出,雪花片落在指尖,一两秒才融化了干净。“西尊王痛失干将之心我理解,是我教育不严。”我没有如她设想中的在言语上给她下套,甚至漫不经心。

她没有继续因为乾文刁难我的意思,而是转而问起了另一个人的去向:“他还好吗?”

“师父很好。”

似乎提到他,我才稍微认真些,在西尊王眼里便是对她的疑问而感到惊讶。我没有给她透太多东阳王的日常琐事,除了我偶尔会去他那,他就只是日复一日在学堂中教学,可西尊王还是被两句师父惊住。

她像才反应过来一样,不由睁大眼睛,声音有丝颤抖:“你是他的徒弟。”

“各方势力造访师父都是如此称呼,不过我确实是师父的徒弟。”

她给我的信息量挺大的,我也自当礼尚往来的还回去。

西尊王皱眉,仔细琢磨,有意离去,开口是乾文,闭口自然也是以他为结尾,关于东阳王的话题只像是应付时间。“罢了,是小仙心急,乾文这孩子文识之深,应当有大作为才是,真是可惜了。”

她起身要走,我并未回话,也未阻止。

自从乾文死后,凤族高层急于撇清关系,却在暗中想要接手那份项目,直至至今,还不曾有接替项目负责人,也不曾收尾。

骛桉得到乾文的消息,为了这项目,转了个弯,顺手解决,或许是龙族与麒麟族的合作,对方是来自麒麟族的合伙人,项目却是龙族负责,龙族的商业大多在仙界发展,就上次乾文搞出的那死动静,龙族高层被指责,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所以谈这份项目并不难,或许会有拉拢的机会,让对方跳槽脱离龙族给青丘打工。

仙界,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鱼肚白的晨光温柔地洒在大地上,本体回归,林妤玥被我放了回去。

地府,做五十年之期的汇报。

“您还好吗?”司咒歪头,半斜着身子,找了半天,才看到抱着双膝蜷缩在角落的我。

我没想过复制体相消会对信仰之力有损失,现在非常非常的累,半阖着眼眸,把脸埋进双臂,声音沉闷的传来:“我理解锦鑫想要杀死所有人的心思,他们都死了,就不会这么累了。”

司咒不解:“您怎么了。”

我抬起头,眼神坚定,又似在赌气:“我想家了。”

司咒直起身子,抬头看了看:“天渊之巅?您可以随时回去。”

我没有应答,自顾自地:“当好人很难,要守护的人有好多,当坏人,总有一天会杀光这些人。”

“是啊,可惜细账难算难找,要真算起来,可多了。”

「细账,难算难找?」

我一下支棱起来,搭上司咒的手站起,拍了拍衣裙,又忘了这没有细小灰尘。

司咒:“繁稀说过生命的意义是活着,总觉着他们会很快失去活着的意义。”

……

魔物嘶吼突兀的出现,是魔主进攻的预兆,可谁也没想到,使这场战争爆发的第一个人是在仙界谈生意的怀明阁阁主,这事绝对有天君的手笔,那天,太阳宛如包裹着岩浆,从云端处坠落,魔界大军压袭,整个仙界无一幸免。

在三大古老家族占仙界的领地范围内,找到林妤玥时,极端的天气打乱了新的一年这天本该的热闹,她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侧躺在不断被大雨洗刷的大地上,中了魔气,陷入昏迷,不知道是哪个懂事的魔把她打残血等着我来捡,天上频繁闪过亮紫色的雷电,我凌空而向下,扶起她,支撑着她大半个身子,脚下亮的刺眼,出现一道传送门,将我连带着她送往妖界,留下闷雷滚滚。

暂时还未深入局中的妖界,的确是林妤玥能最快成长起的完美去处,就凭她那张脸,我不可能让她死。

我向早已一个人等候在此处的宁槐湫求助:“宁槐湫,搭把手。”

他本还在焦急踱步,听到声,连忙上前来,接住林妤玥,看向我,等着我下达指令。

“她还没醒,凤族有动作之前我不会来见她,交给你们了。”顿了顿,“我不想要她用着我的资源成长,又找我报仇,我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傀儡,但我不信一个人在保留记忆的情况下,会对杀父杀母仇人唯命是从。”

宁槐湫欲言又止:“可是……”

“怎么了?”

“思纡说……”

他还未说完,我赶着时间,抛下一句话,转头就走了:“思纡怎么说的,你听他的去做就是。”

宁槐湫愣愣地点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