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镜前,白老教窥探浅鲮堂那边的黎卿,她的样貌,沉默许久……眼神飘忽地想起来过去。
【白林娜将她囚禁在这方别院中,手臂圈紧她整个身体:“妹妹,留在这不好吗,不要走了,外面太危险,不比这的安恬,乖,都是为了你好,我是在保护你。”】
不知不觉,白老教攥紧拳头:“白林娜,你可真是……”她松了手,烦躁的抓起头发,冷静良久,在确定了此刻复杂的心情,“又让我无比怀念。”她怀念她,但又绝不希望她活过来,那段日子太压抑。
夜晚,完成一天工作的我回到满屋亮堂的天承殿,要顺着楼梯前往二楼休息,就看见她闷闷不乐地撑着头,坐在楼梯高处。
我一步一步上楼梯,不忘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么?”
“我想她了。”她还是坐在那不动。
“谁?”
“就她……”
“进来聊吧,别坐地上了。”走到她身前,我不能置之不理的擦肩而过,遂向她伸出手。
“你想她吗?”潜台词,我该想她吗?
“我与你不一样的,我看到她那张脸只有彻骨的恨,你却是满心怀念,我恨她呀,能恨到毫无破绽的演。”
“所以没有一点爱,她明明那么像……”
“她的眼睛不像,那就是半分也不像,就算完全的像,那也与我恨她没有一点关系。”
“在某种时候,你分得清吗,比如说因为大局牺牲了她。”
走进书房,我退去外衣,手臂瞬时轻盈了不少。
“白林娜怎么死的,你忘了吗,一个例子摆在这了,我不会让自己在意的她死。”
这话白老教不信:“黎卿也会有白林娜一样的结局吗?”
“如果事态的发展没有太过偏移,会有,但不止。”
“明明是阿姊命中注定会发生的事,却不偏不倚成了我的结局。”
我坐书案前,开始处理一天中并不急着要上交的琐事,那成堆的文件莫名就让我起了归属感。
“别急,她虽然不能来陪你,但我会让现在的黎卿有你一样的结局。”
白老教也在左侧落座。“这么多回…她给你写过情书吗?”
“没有,几乎每一次我都深陷在利益的沼泽。”也辜负过许多真情。
她摇摇头:“那你说,这是她对我别样的爱吧,告诉我,她是不是真的爱我?欺骗我也好,我会信的。”
这话听着莫名熟悉。
“我不清楚她是否爱你,但你很幸运,你有一个姐姐,为你铺好路的姐姐。”
别忘了,郁焱,一个不择手段的疯子,差一点就完成了覆灭神界的任务,而这一切的产生,永远是以白林娜死亡为基础,只有白林娜死了,她才是自由的,强大的,所以才说她现在的一切若放在白林娜身上,会更加适配,简洁明了就是她的一切本就该是白林娜的,连她也差点就是白林娜的了。
“所以,那回,本就没有结局,都是设定好的?”
她问到点上了,我不想正面回答,不想说出这个一定会泄露天机的答案:“我不知道,但如果我说‘是’,或许是你想听到的。”
“最后的一切从简如始,是开始还是终结?”从我回到天承殿现在,她每一问都犀利的直戳要点。
“是空无,或情感或思想。”
“郁焱……这个故事不应该介入一个完全知道任何定向未来的主角。”如果是,那便证明了一切,都只是我有意为之,一切的情都只是虚伪的演戏,都是笑话。
当然,这是我不希望的,“我不是主角,因为自身缘故,也并不是完全知道未来。”
全部都应验了,话语不剩一两句,说不出的,最后不过一语成谶。
她似乎死心了,转而问起那个目标来:“这个目标是因何而起?真的没有理由吗?”
还是轮到我胡说八道,反正她问我也不可能真的答:“一切由源起因都要从身为促情者郁焱神尊的第一世讲起。”
“是第二个轮回的郁焱,她的第一世…怎么特别?”
“因为凌潇…哦不,马苏银,背叛了她啊。”
“我…不是一直看着世界进程吗?我怎么不知道?”
“他们没成功。”我说的是‘他们’
“哪个他们?最初背叛你的那三个人又是谁?有什么身份?”她认定了朋友的背叛,那三个人或者是第二个轮回的马苏银四人与我这个目标有关。
我模棱两可地回答:“他们连名字都没有……”
她不在意曾经的朋友是否背叛自己,她本就是个极度自私却又可以奉献自己的魂,她什么都有了,所以她不在意已经拥有过的不再拥有,她也不必为不知道那个目标而感到恐慌,她没有好奇心,也知道那个目标与她没有半点利害关系。
话题最后,白老教叹气一声,她真是太无聊了,便说:“我想要个人陪我下棋,那个绝弈台的姑娘可以,你把她挖过来。”她的言辞决定像是大发善心。
“你是要让我与天君抢人吗?胜率不大,没必要。”
“有必要的,还是说你想让天君发觉那个目的,然后去找这位弈姑娘,袭祜那边可不好交代。”话已至此,她发现了许多,我焉能不懂利弊。
“其实我不用管一个小小袭祜,但那若是你想…再等等。”
次日,大中午的,旻霜与我在书房。
灵兰进门,欠身行礼,旻霜朝她微点头。
“君上,您昏睡期间,乾文带来了这幅画,他未见到您,留下画先走了。”
“没事,随便找个地方放。”我未抬头,专心处理着文件。
“还有这封信。”
“我看看。”伸手拿过那封信。
灵兰将那封信交给我就离开了我的视线。
一目十行,快速浏览一遍。
旻霜看我放下手上的笔,逐渐认真,便问了:“他传回去的信件上写着什么。”
我拿着那封信,提炼出几个乾文想表达的重点:“郁焱女君为人单纯,惜才,是贤明的好君主。”
旻霜接话:“嗯,单纯就别了。”
“天君也是这个回复。”
我在心中又一次默读这段话,「纯粹的黑暗是向阳而生的,我见过了美好的你,恶毒的你,又怎么会相信悔改的你,向阳而生的黑暗没有挽回的余地,只会被当做光明的污点,要么孤独,要么死亡,所以,不要设想救赎,他们见过的阳光要比你见过的灿烂,又怎会为你那一点笑容而感动。」
我将手中的纸张递给旻霜。
“你说他这是骂我呢,还是应着我的喜好夸我呢。”
旻霜还没有看完:“他或许不是在写你,毕竟他说你单纯。”
“他那一句单纯把这段话毁了。”
旻霜看完了,表情变得微妙:“嗯,总结很到位。”
“把这张纸给黎卿吧。”我重新拿起笔。
她将目光转向我:“你要借刀杀人。”
“不至于,挑起一点争端而已,你不觉得这写的很像黎卿吗,别人写给我的这封信却一语道破黎卿的复杂心理,再由我送到她手上……”没有接下去说,说不明白的话让旻霜秒懂。
“你,真配享太庙。”
小手段,向鸿苑学的挑拨离间。
我想到什么,头撑着脑袋打量搁置在墙角的那幅画:“你觉得这画的怎么样?”
旻霜沉默。
我起身,低头稍微扫过那堆文件:“还是深更半夜的整理这些好,无人来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