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魔界,走之前,她最后问了我句话“安排译城那件事,是为了混魔冤案吧?”我说了句前头不对后尾的话“鸠占鹊巢,生来的恶劣,您不好怪罪,便我来帮。”语气云淡风轻,却又透着一丝丝危险与狡猾,我向来如此说话,似乎只是即将践诺前的狠话,是否是为了混魔冤案,还不大能清楚,但这句话在未来不过是预言。
林妤玥出现,两位姑姑回家,时间真的不多了,再给我三日,就三日。
回到青丘,我也有四五天没见黎卿,令我意外的是,白尤云还是并未回来。
第一天,九部已经在有基础的前提下安定下来,接着就是各部门第一次任务。众所周知,青丘在万界大陆的初神时代被称为下界,而那时候的下界,总不能全是兽形为九尾狐的虚,也就是要问之前下界的原住民去哪了呢?不妨大胆猜测是否被藏起来了,所以不计之外:派遣兵部司承与其两千兵卒,外交部侦查组一百兵员,刑部搜救组一千兵员等前往青丘秘境,安好的带回秘境中的百姓,为期一年。
派遣外交部司承及其行测组一百五十兵员前往青丘各地发展地形地势研究,为期九个月。
工部研究阵法,加以实用,工程组精修五族及各族各就各位,为期一年。
户部正式开启怀明阁计划,由骛桉组织迁移神界,期间芙黎斓主保驾护航。
此次行动结束后,以防万一天君挖墙脚,我打算册封凌潇为我青丘大将军,封号尚未定夺,当然我并没有告诉凌潇自己的打算。等兵部行动结束,就该成立奉天会,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到了现在只剩一个问题,因为某种原因,我已经很久漠视真心了,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看待黎卿,又该如何与她相处。
第二天,已经成为女君的我,是不需要再去请安之类的,也终于是在朝务中抬起了头,完全低估了九部大大小小的问题得搞得我多忙。
青丘除民间外分帝内与后院,后院住着的是青丘历代君主的亲眷,而帝内则是青丘前朝和官员工作的地方,自我继任女君以来,帝内就很少出现闲散百姓,也隐约的,让这儿变成了重地,青丘疆土沃野千里,无边无涯,却地广人稀,更甚至有些地方人烟稀少。
原因可能是初神时代前后,下界的统治者青睐九尾狐,因心中的偏执与控制欲,专留下兽性为九尾狐的虚,而其他原住民则被藏匿于秘境,秘境这种地方,要么宝地,要么无人区。说是可能,只是因为时间过得久了。
凌晨,我彻夜未眠,处理完公务就急匆匆捣腾后院的事。外边还下着小雪,虽打着伞,还是不可避免的让雪花落到肩头,我与灵兰踏入那个与世隔绝的小院,还未走到房门处,便隐晦地说,仿佛我从未算计促成过白墨泽与楚羽坤的关系:“姑姑这次来又是何意呢?”未见其影,先闻其声。
让灵兰收了伞在屋门外候着,其实想好见姑姑之前,我是有些心虚的,可站在院门前,隐约看见姑姑的身影时,我有条件反射的一扫阴霾开始做任务般待人接物。
白向锦作为长辈,在晚辈婚嫁时自然穿着红衣,今日整个后院也是不同往常的挂满红绸,喜庆极了,我此一身精致秋杏色大氅也算是应景,进门时不忘抖抖身上的雪花。
白向锦正不知如何开口,见我出现在房前,也是条件反射的起身迎接,行过礼,她是对我有些生份了,怎么说是做了那么多年君上的自我修养,她思虑良久,像带着后院一群老家伙意思的任务:“好些天不见了…”
我可说不准这是不是在拖延我的时间,索性直接打断这客套话:“是好些天不见了,怎么不见尤云姑姑?您这次回来是为了堂兄的婚事吧。”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声声堂兄真的很讽刺。
她恢复那淡定自若的神情,双手握着我有些冰凉的手,把我拉至用优质大红酸枝制作的镶金扶手椅前坐下,我与她对着手边坐着:“是,也是乘着父亲的愿,交托你些事。”白向锦父亲指的是白恬尚。
“姑姑且说。”我当然是知道她要与我聊什么的,在来之前就通过精神海看了后院一群上了年纪的家伙,在讨论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是否对青丘有利。
她深吸口气,一咕噜把所有话说了出来:“青丘的传统一向是要求早已定好的储君格局往高的看,干出什么惊天骇俗之事由整个青丘担着,不过前提是储君做的事要对青丘有利,所以,青丘对储君的基本要求,就是具有强大的身心承受能力,因为青丘的储君可能会面对一出生就被卷入权力纷争。”她呼出一口气,又缓缓说道:“四皇族之间是有区别的,我知道你的准备不是很丰富。”
的确是有区别的,凤族的嫡公主是一群小仙簇拥的对象,很难被卷入权力之争,因为身为凤族的公主,没有重权,龙族与世无争,储君更多的是内部争斗,麒麟族要说储君,一向由天君说的算,且是早以内定的,青丘就不一样了。
三言两语的让她把原话说到点上,我来此的目的也达成了:“姑姑相信我。”
她认真的答道:“整个青丘都只能相信你,你是青丘的掌权者。”
我微笑垂眼点了点头,这是我愉悦的表现。
“那您信任阿姊吗?”
我问的自然是天君选择黎卿为继承人的事儿,但她不明白是哪方面的信任,显然,据她所说,我是青丘的掌权者,那么,黎卿狐帝这个位子早已是名存实亡。白向锦却还是形于言色地答道:“当然。”
我并未与她对视,只是把玩着手中扳指,但这并不是不尊的行为,甚至是历代君主大概都会做的动作,说着漫话:“您明白我是问的什么,选择权不在天君手里,神界要信任我,我才能信任黎卿。帝内与后院相互扶持,姑姑可以回来看看”
“……”见她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也无伤大雅,我便起身,在原位停留,继续说道:“如果您要回神界取些包袱,请帮我向天君带句话,接下来的故事,尽量不要相信我的一言一语,只有您说,天君才会重视。”就这两句话,只要她听得懂,就决定了白向锦无忧的余生。
说完,侧身朝她一礼,灵兰帮我持伞随着我快步走出院外。
这时,她才恍然大悟,露出欣慰的神情,手捂着脸,尽力不让自己得意过头嘴角大咧着的表情展露在我这个晚辈的面前,也是毫不吝啬的夸奖,更准确来说是在小声反驳着天君给她画的饼:“我青丘万民,怎是糟粕?”
走到院中间,就与刚进门的黎卿撞了个照面。我突然发现,自己不需要苦恼如何与黎卿相处了,从小养成待人接物的习惯,只要我不刻意,几乎可以形成下意识反应,这般相敬如宾的过,也不错。
黎卿似有些悲感,很是不开心:“你刚回来,这么快就要走吗?”她看出来了。
我笑着看她,“是啊,得走了。”手指向后指了指:“姑姑在里面,姐姐既是来找的,我便不叨扰了。”
「嘻嘻,走之前还要送给天君一份大礼,当然是忙呀。」
见她微微点头,我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收回手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听到她的心声「你我,本是无可讳言。」
这算分道扬镳吧,相识相知也是有口难言…但是最后能不能造成殊途同归的场面,就看命运造化咯。
龙凤二族的战争会很快结束,为何,我们都心知肚明,可我又不想让它结束,至少不该那么快,该怎么做呢。
四皇族之间的争斗,其他族群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凤族与整个神界多多少少都有恩怨,墙倒还需众人推,我就帮帮忙,给个机会,让在四皇族眼中无权无势的族群呐喊出自己的声音,把凤族昔日打压全数奉还,就是让其他较弱小的族群联合起来讨伐凤族,可那时候我却在仙界,很刻意对不对,以上行动为过渡,自然地刻意,毫无关联的小事。
我想让天君去查,在期间不知不觉的将小事衔接成被世人佩服的史事。
能使战争漫长的原因,无非就是资源,领土,政治,只要其他族群与凤族一直有纷争,那天君就不得不选择一方护着,他得管呀。
这可不是恋爱协会,一切都是来‘真的’。【恋爱协会指的是神界另一端的神以及神祇不愿踏足的地方,天君取的玩笑话。】
为什么不想让这场大战那么快结束的原因呢?我是不是说过,这场大战之后,神将失去神性,怀明阁的基础还没打下,抓住这一空档,会更加顺利居身于神界。青丘是认为人性本恶,所以利用人性的弱点,我只能帮她到这儿了,商场如战场,不是儿戏,要尽快进入状态。
只要能挑起族群之间的纷争,哪怕因天君的干预而不成,也无妨,他们不杀,我来杀。就是创造一个理由,让天君整改整改神界,大开杀戒也无妨,在我回来之后,整个神界都只会留下三个皇族的子民,而青丘则置之度外,若是要问怀明阁迁徙的子民怎么办?那不是有芙黎斓主护着吗,对于其身份,出场时自会知晓。临机致胜,我可没有针对麒麟族。
礼的确是礼,借刀杀人,表示我从未忘过承诺,是给四皇族今后无外人纷扰的争斗一个公正,也是我血洗整个神界的铺垫。
很早啊,等我三个月回来,神界大概也平息战火了,故事才真正开始。
我又转个弯,交代灵兰去看着白墨泽顺利上轿,接过她递来的伞便直直朝着我那位堂姐的居所而去。
院门外,这处大院被打理的更似新房,除了里屋亮着灯,便也无人走动,门外更是连个把门的都没有,大抵是时辰未到,怪冷清的,也是,白向锦从神界回青丘,一个身旁服侍的都没带,更别说这了。
我在主屋的房门前,还未来得及叩关,里屋传来白婧窕细腻而清澈的声音:“你…还是来了。”
我半开门,走进去,屋里是真的暖,她或许是被我这一身寒气不适应的缩了缩身子,只见白婧窕穿着用赤红织锦缎所制的嫁衣,上绣牡丹如意,头戴有无数明珠宝玉镶嵌的凤冠,在眼角处有三点花钿,唯独没有耳饰,神界的神祇或是青丘的虚都没有戴耳饰的行为。她的神情似麻木,端坐在妆台前,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我有些无礼的眼神看着她那条镶着金边的腰带,束缚着细腰,勾勒出她姣美修长的身材。
我的目光变得冷冽:“你果然想替他出嫁。”这哪是上错花轿嫁错郎,这分明是替嫁。
她是不怎么想搭理我,浑身上下透着股赴死献身的坚决,我不禁好奇,八卦道:“堂姐是认为我不可能阻止你吗,你不会喜欢他的吧?”这个他指的是楚羽坤,若是属实,那就是三角恋。
她别过脸去,我突然想到她可是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主,我也就讪笑的闭了嘴,刚要踏出门外。
突然“慢着。”一股劲风破空而来,我微微闪身,手朝空中一抓,发现那是一张对折的纸条,挑眉看向她,也不急着打开。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拆卸头上繁琐的凤冠,是认定了,替嫁这种荒唐的计划不可能成功。
我将纸条收入囊中,大踏步往门外走,不忘留下一句话:“明白就好。”
这片区域被我封禁,以确保白婧窕听不见花轿迎新的锣鼓喧天声。
时辰快到了,雪下的大了些。
不过多时,一长队敲锣打鼓的声音由远及近的来了,眼前的不远处透过皑皑白雪,一长红在冰天雪地里显得极为突兀,十里红妆真不是白说的,长队在后院走,得把路占了一半。直到花轿停在院前,刚要喊嗓的老婆婆似乎是才发现屋檐下站着的是我,忙着扣拜行礼,那老婆婆是魔界派来迎新娘的,连带着花轿前后方的也是连有动作,高声喊着:“拜见君上。”
我淡漠的看着他们,不自觉攥紧了手,不急不缓的说道:“是在雪中迷了路,怎走到我堂姐的院落来了?无妨,没有下次,快走,别误了时辰。”
前排的那位老婆婆再在一拜,赶忙着招呼队伍在往前走,脚步都加快了许多。
似乎没有人在意过这对兄妹均未成年,就连长辈在发现他们的关系也是急忙的要拆散,或许他们是相爱的呢?
事情办妥之后,我再次离开时,只有一个想法:我一向穿着随意,至少我极少穿束腰,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这样束缚自己。
我打开一直被攥在手中的纸条,如今局势,看来还是得为了找个神上神界一趟。
现在神界众神并不知道我身上的神力被替换成混沌之力,众神认为我神骨被挖,无法修行,本是活不久的,却因为九尾狐的特性,只是让我丢了一条命与所有修为尽废。他们看到的,水月镜花罢了。我本也不想以郁焱的身份去找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