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蛋
天渊之巅,云镜黑屏变回普通镜子,衿婪愣怔两秒,口中喃喃:“怎么…黑了?”
看着镜中自己,心下气恼,明眸一眯,眼神倏地冷冽,对眼前的变动十分不满,声音低沉。
“烦人的余孽,又要让我演,怎么才能合理得到手啊?”
这抱怨一下,自儿个那闷着生气,不一会气消了,眼底又染上思念与悲伤。
衿婪抬手抚上心头,多少想让胸腔中的心脏失去跳动的规律,任自己意乱情迷,放纵一场,可能量体没有会跳动的心脏,它像一块寒冰,美丽,神秘,千年不化,冰冻着她无可救药的疯狂。
至少在涂灵森境,两界大陆之内的所有秘密她都知道,我也知道她知道,但秘密很多,我会忘,可她不知道我知道她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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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节点将至,西尊王还未受到制裁,锦鑫的临时任务还遥遥无期,神界又是一波三折棋。
春夏季园林,晨光熹微,羡梓晨受传召从偏殿绕阍前来,行至回廊尽头的园林,向我作揖行礼:“老师,日安。”
我一手捧书,沉浸书中世界,摆手示意:“坐。”羡梓晨落座,旁的下人立刻奉上新茶,点燃线香。“别拘谨,喝杯清茶醒醒神,也不必要整日整日通宵研究课题。”
“老师为青丘殚精竭虑,晨兴夜寐不曾停歇,学生愿为老师效犬马之力,一点小苦何足挂齿。”羡梓晨还是敬小慎微,少了稳当可靠的气势。
话落,对话不见下文。羡梓晨一看僵局没活干没话说,有些坐立难安。
不过半柱香,不远处一位奉天会的情报组成员快步走来,行至跟前,朝我单膝下跪:“报!官家,凤族最新动态。”
“说。”我不紧不慢把盏小啜,静听风云。
“凤皇为洗清嫌疑,挞伐后院。”
“白兰钰?”
“正是。”
我放下手中书,抬眸对上羡梓晨好奇的双眸。
“下去吧,盯紧外界舆论。”
“明白。”
撑着头,手指轻点桌面,屏退左右,独留羡梓晨,他没有因未知而惶遽,静待我解答,竟有些跃跃欲试。
“你在偏殿是杜门不出,就这几天的事儿,舆论传言我青丘后院混沌的种子,外来深造人员小狸,来自恋爱协会,意图秽乱民心,因其为后院白兰钰玩伴,得后院包庇,你如何看?”
羡梓晨一直盯着打量我的脸色,看我说完这段话,试探开口:“蓝颜祸水,小以惩戒?”
我一个眼神过去,他立马会意,胆子大了起来,犯颜苦谏。
“后院滥用职权,家眷举措失当,包庇后裔继承者,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请官家重罚,也不让他凤族有逞。”说着他站起跪地。
我满意点头,他并不在意与己身无关之人,不无辜踏因果,这点倒让我满意:“好,那你去办吧,有我的命令在,尽管用人去,做好了中管部领赏。”
“是,学生领命。”
羡梓晨离开之后,我动身瞒着所有人,借空挡前往凤族。
什么蓝颜祸水当然是我的计谋,只是所有帝内有关人员被我摘个干净,嫁祸神界恋爱协会并不是我的真正目的,关于小狸和恋爱协会的关系,只作用于警醒我青丘子民不要相信,更不要效仿恋爱协会成员,也是为了坐实白兰钰蓝颜祸水。
舆论发酵也成天数,因神界包容,混沌的种子在神界三族立世合法,其特性与凤忧清事件让舆论猜想把小狸的由来移祸凤族,先是质疑凤族换魂接近白兰钰,因证据不足,最后也只能让凤族解释归结到不久前的穿越者天网事件上,青丘帝内没有给出回应,耐人寻味,我默认凤族官方发的澄清解释,反而在外界产生不小反响,坐实小狸是凤亿用换魂换来的凤族人,凤忧清例子在前,连不在场证明都不需要,以退为进,破窗效应,越描越黑,不描不白,凤亿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凤族为了破局,不幸贾祸,以我穿越者的身份盖过舆论,提出认为我曾也是凤族中人,用来强调两族和平共处之重,试图道德绑架,让我就此收手,使一计釜底抽薪,让五君同室操戈,我对外对内有明确表示,敷衍外界对穿越者的讨伐,安抚五族,在禾芜或多或少圣光普照的外挂下,青丘核心强大,凤族得逞却未完全而不自知,舆论颠倒。只不过凤族的举动倒是给羡梓晨挖下一个大坑,他曾经的身份可是神界的神,必要时我好借这两个例子,与青丘凤族之间达成的暂时合作协议达到‘夺才请质’,这也是我让羡梓晨介入此事的原因。
于青丘而言,凤亿弯弯绕绕后一个穿越者黑幕反而泄露神界已掌握的对青丘的消息,这对神界无疑是很危险的,青丘也需要加紧防患,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凤亿为彻底洗清嫌疑,把锅推给事件主角之一的白兰钰,就此,蓝颜祸水的名声传开,两方都认为事件在靠自己可控的方向运行,我最后要做的是为自己的弟弟白兰钰找洗白托辞,很合理,只不过晚了一步。
蓝颜祸水事件发生,作为这十几年被后院宠上天的珍宝,后院定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发动人脉,保下白兰钰,没办法的事,凤亿找对了输出口,怪他白兰钰是事件主人公之一。也是几乎在同一时间,后院上上下下,悄无声息的被一片训练有素的禁军羽卫围了个水泄不通,带头的就是羡梓晨。
一位位面色骇然的后院家眷被眼前的禁军羽卫有意无意围在空地之上,细看权威者仍旧,并不知其中。
羡梓晨为首,手握剑柄一端,指甲因紧张扣陷,剑尖直插入土,深陷于此,意为阵眼。他的语气威严:“官家有令,依事件调查阶段,任何人不得叨扰帝内动员,即刻起,封锁后院。”
封锁后院是限制后院家眷的自由,并不完全代表他们不能用手段行使权利。
凤族,我带着态度去讲和,只要上层意见达成统一,舆论之风,不管也罢。
凤族行宫,只凤亿一人,站殿门一里处,三千年了,这的一枝一节终始若一,宝座上的王却已轮换许多代。
“凤皇特摆席面是在等我吗?”也好,省的我到处宣扬这事,逼着他来找。
我徐步走近,凤亿也很给面子的几步迎接,面纱下的脸多添神秘。
“自然是在等着贵客嗟叹悠禅事过。”
话一出,我把目光投向凤亿的背影,明了是在逢场作戏,给外边人看的。
收回目光,脚步没有停顿,继续走着,一边回答:“悠禅事过,诸位皆是溺水之人,安泰顺愿全凭本事,何必事事以仁义道德为律己。”
“我说青丘的主何故……”凤亿似说不下去笑着摇了摇头,身形一晃,在末位停下。
“我们要向前人看齐,查缺补漏,汇集前人之忧志于一身,为天下黎民和平美好幸福提供保障”凤亿袖袍微收,客客气气请我落座,“如今你我不分主次,青丘的主,请坐。”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依照当下我的地位,算是他这番话抬举我了。
我定了定神,闪身落座,脸上凝重无笑颜:“凤皇所言实在有理,让我不禁想起了一位不过有一面之缘的故人,一眼所见似颗紫御珍宝,在龙尊那,固执的像块朽木,遇氧成肥,在凤族,却不失为耀眼的明亮星辰,不知依凤皇来看,我可与其相称为奇珍?”
“明珠之称自是与青丘的主相配,不过此等朽木,怕是我神界一大憾事。”凤亿低头叹息。
“可惜朽木终是朽木……”余光瞟到桌上摆放的酒杯外壁,眼珠一转,边提溜起酒壶给倒了二两杯,边继续说:“我故有明珠之称,不过心中妄神罢了,有能那力挽狂澜些什么?”将一杯递到凤亿手边,自身未表现出任何异常,自顾自仰头喝下杯中酒,他都敢让我坐末位,就别指望我能在表面上呈现什么酒桌礼仪。酒混着毒下肚,凤亿的目光没多在我身上停留,也撩开面纱一角喝下毒酒,我半阖着眼,心情好了不少,撑着头,眼神不善地打量着他隐隐露出的女相风姿,咬牙切齿,音量由高到低:“回头是岸,不抵灵息终赴重洋之乐。”
那瓶酒壶里的酒也被下了毒,好在能保证五日之内不会出现毒发症状,这个蠢货把席面所有菜品都下了毒,唯恐奸计不成。苦涩退去,酒香充斥口腔,玉米酿造的酒口感偏甜。
……想着不能浪费一桌好菜,好不容易起了食欲,就让凤亿陪着我边吃边聊,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许多,主要打太极,把陈年旧事拿出来翻谈,毕竟谁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透露过多,唯恐蓝颜祸水节外生枝,倒是都想让对方吐露真言。
凤亿实在忍不下去,搁下长筷欲想散席:“古有传言,蜮含沙射影,多少年来,扰而闻之色变。”
我装作接收不到信息,咽下一口辣炒山药,顺着讲:“有趣,对此传言,我怎茫无所知。”又塞进去一口宫保鸡丁。
凤亿虚伪假笑:“您若用心挂念神界,自然知晓前言。”
挖的坑没抓到想要的猎物,令我有些失望,当即摆出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左右是我青丘从始至终融不进你神界。”装的,也是真的。
我起身理了理衣摆:“也罢,恨不知所终,一笑而泯”
凤亿抿唇,突然开口:“你就不怕哪天与他们一样,成为舆论的棋子?”
我脚步未停:“谢谢你多余的关心,我永远都不会成为舆论的棋子,我永远都是掌书律。”
留给他眼中一个洒脱的背影,扬声道:“多谢款待。”四个字真情实意,毕竟这是我近一个月来最有胃口的一顿饭,哪怕是被下过毒的,凤族总有一股魔力,凤亿家的厨子我很喜欢,又或许只是个被操纵编排的傀儡,青丘总是少了那么些单纯的,不是喧嚣的热闹,却没有人会说我盛世青丘配不上繁华二字。
凤亿知道我要做什么,只因为青丘与凤族算不上好的关系而插手不成。
我知道的,他不想斗,凤族族人都极为矛盾,靠养蛊制毒为生,却口言讥讽自己一辈子学的都是这些下作肮脏的手段,讽刺自己只是个傀儡。凤亿不想争斗得头破血流,但他爱权且有野心。
有这次我的态度,传出去也叫噱头,但对方还是太天真,警惕心没用到正途上,奉天会招聘那些技能都会一些却无一技之长的演员,最不能引起注意,全靠我一人操纵上下,青丘为主两次舆论造势,奉天会哪怕无名,也有地下实权,乃最大的情报舆论站,也不说神界被渗透,奉天会在神界没有大本营,不被与青丘联系起来就绝对安全。联系起来也没关系,之后总要让奉天现世。
蓝颜祸水事件就这样不痛不痒结束,其实算战争前铺垫,凤亿没看出来,我对白兰钰的袒护是保护也是算计,防止白兰钰争权与神界扯到一起,他没有动作也罢,要有争权的心思,蓝颜祸水的名头就会危及他自身,更会牵连无辜者,比如说,他的妈妈,我名义上的母亲。
凤族的釜底抽薪计原本的可行性,主要还是与凤族有血海深仇的只是凌潇四人而已,至于两族世仇,大大小小需要有结果的战争最终也会从凤族带来的利益中定夺。
从青丘上空,我不声不响直接飞回天承殿,褊狭的西偏殿阁楼漆黑一片,我身上带来的熟悉气息让死寂的阁楼容纳生机,壁烛点亮,复制分散出许多光灵,我几步走到阁楼最里处,半人高的天窗是唯一出入口,一束阳光正好照在我背上,我几乎跪地,使力挪开重物,一个比狐狸洞大不了多少的空间隧道映入眼帘,骤然往里延伸,整条手臂探进去,就是一条黑漆漆的过道。
我盯着沉默良久,狠下心硬逼着身体做出反应,变成一只白狐,紧巴着九条长尾和背上的双翅,小心翼翼探进洞里,匍匐前进。不知过了多久,洞壁并不粗糙,像蜿蜒向下的海底漩涡,到后面,洞内直径可达三尺有余,过道几乎垂直向下,我调整身形,四肢垫着尾巴向下滑行。
闭着眼睛,漂亮而妩媚的狐眼眯成线,正享受灵力充沛时,突然落入一双大手的囚禁,被捉住前肢,后肢抵住地面,脱离身体半寸的九尾得到释放,又无规律各自挥动,声音从上方响起,带着浓厚的疑惑:“九尾狐?有翅膀?”
我下意识清晰地口吐神文:“不是,经历死亡多次,九尾狐兽形变出来太丑了,所以…”扭两下挣脱开大手,我四肢着地,坐起挺起胸膛,展开双翅,傲娇道:“找了个更高级的兽形。”
能把神界郁焱战神打残血,还与涂灵有亲密关系的奇兽,借一下手下小动物的形象而已。
渡洲听到前半句话,脸上顿时露出心疼的神色:“有点熟悉,前辈有讲……”他没有再说下去,贴心的在这一刻隐藏我那一时候的狼狈。
我对前辈这一词有些陌生,也不知道幻神怎么教的,同是我的员工,大家同处一级,就得以老板马首是瞻,经验都是从老板那刷的,这才是打工人该有的理念。
扇动两下双翅,我闪现到渡洲身前不远处,借闪现的功夫变回人形,不留下一丝破绽,一手背后,一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两声:“是幻神吧,不要叫前辈,神律就是神执法者,大多非长期神执法者没有封号,叫神律各自的尊名就好,这是我的命令。”
“是,渡洲牢记于心。”渡洲还未踏足寰宇大陆,对素未谋面的家乡怀有浓烈的兴味,他像张白纸,温柔而顺从。
“不错,几年而已,个人业务已经很熟稔了……”背对着他,想起刚带我下到地底的狐洞就是渡洲近几年挖的,我又干笑两声,若无其事地往密室里走。光灵密布空间,融入空气。
密室到头,拐角处泛着圣洁的白光,又走几步,一个台面上正在运行的传送阵整体被我尽收眼底。
渡洲站在我身后,也把目光投向传送阵,白光忽闪忽闪,依旧能清楚看见阵纹,不至于被阻了视线。
“传送阵已经可以保证维持几十年的稳定运行状态,只是传送门需要一个破除介质的能量。”
能破除介质的能量,所有世界意识产生的本源能量中也就只有虚迷之力能做到。
“也不一定需要能量吧,一个人,一件物,只要能无视介质穿梭两界。”
“可是,无视介质穿梭两界的人或物,恐怕很难达成在两界之内实行此计的最稳妥的条件。”两界的范围巨大,渡洲的意思是必须能在寰宇大陆与万界大陆中穿梭的人或物才行。
他的眼界明显不够,要换天渊之巅那几个刺头老油条来,准是花招百出。
天渊之巅的神律若没有碧音云湖下的涂灵大殿,想下界都会被视为非法越界。穿越者天网是所有情况下的例外,那是所有世界意识中都有存在,只要能量够,就能任意开启的组织,所需的能量还极为庞大。
“这个你不用管,维持好传送阵运行,可别断了。”
渡洲不再多言,欠身行礼:“是。”
东阳王因着西尊王的关系,其修为足矣剥离神魂,在青丘界和天仙境之间无障碍来回穿梭,不能让他来当阵眼,一件他带过去的物品也行,或者直接让思纡来一趟,总不能真的让我用虚迷之力开挂。
离开密室,一张传音符被蓝色光团包裹着绕着我转悠两圈,播报灵兰录制的声音:“主上,西尊王求见,民间天元西南,右下星位区。”
两遍听完,我反应算不得大的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一笑,轻轻摇头,手指捻符,蓝光瞬时消散,被火红色的火光代替,倒映在眼底,剩下禁魂似的灰烬纷飞。
是奉天会那边的信息茧房起到的作用,西尊王被孩子们忽悠成什么样?竟选择主动来投敌,也省得我替师父威逼利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