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种魔第二

三个月后，隐潭峰上。

月满升离峰顶，斜照在夜空下的人影。

杨虚彦静静坐在峰顶，月色透雾而下，缭绕的水雾从水潭中漫处，伴随着一阵风儿吹过。

整个平顶峰突然间怪影幢幢，恍若海市蜃楼的太虚幻境。

而杨虚彦则好似深处光怪陆离中的幻影，整个人在这一刻也好似变得不真实起来。

峰下纪倩数女抬头观看，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她们，不禁轻捂檀口。

经过这长达数月的苦修，她们已经清楚门主这是在修炼一门深厚莫测功法，明白此时此刻最忌外界打扰。

纪倩数女默契对视一眼后，便静静守在峰下，避免其他不清楚的同伴深夜苏醒惊扰了门主。

而在纪倩数女默契的守护下，峰顶的杨虚彦已经踏入了他梦寐以求的境界，顺利铸造了道体，并且一蹴而就成功凝聚精气神，正准备点燃道功的阴中之阳，好让自己结下魔种。

眨眼数个时辰便已逝去，峰顶早已阳光漫空，峰下潭水已映射出了灿烂的晨光。

不知过了多久，杨虚彦突然睁开了双眼，下一刻他已经悄然落下了峰底。

“拜见门主！”

纪倩等人连忙同时行礼。

“你们费心了！”

杨虚彦目光一动，逐一落在纪倩众女身上，微微一笑道。

“门主……”

纪倩抬起头与杨虚彦目光对视，却是霎时间愣在原地。

只因杨虚彦的双目居然是一明一暗，明时精光电闪，暗时阴沉莫测，许久后才回复正常，但那眼神已和从前大不相同，转动间充满了沉浮人世的智慧和近乎魔异的魅力。

见此一幕，纪倩突然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解释的奇异的感受，眨眼间她与身旁的众女都莫名红起了耳梢，都不约而同下意识低下头来躲避杨虚彦的目光。

杨虚彦察觉众女的微妙变化，目光一动落在一旁的潭水里。

见到自己肌肤竟似在闪闪发亮，双目又似自具一股慑人心魄的力量，顿时便明白过来。

直至数息过后，杨虚彦目光这才恢复如初，只是嘴角却还是微微向上，显然他眼下的心情极佳。

“恭喜门主功法大成！”

身旁有女弟子看出杨虚彦心情极佳，不由开口恭喜道。

“功法大成，眼下我的修为距离大成之境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

杨虚彦闻言，却是轻轻摇头笑道。

听到此处，纪倩不由好奇道：“以门主如今的修为，还有如此差距？”

适才杨虚彦刚睁开眼那玄妙一幕，纪倩可是亲眼目睹的，仅仅一个眼神就有如此奇异效果，那倘若修炼高深之境又会有如此神奇一幕呢？

一众少女之中，天性娇憨的文卿偷偷看向了杨虚彦，至于气质清冷的小桐也少有主动抬起头，静静注视起了眼前的人影。

杨虚彦轻叹一声道：“我眼下不过刚刚缔结魔种，距离道心种魔大成之境，好比是刚刚降生人世的婴儿与成人的区别，不，应该说两者间的差距好比天堑鸿沟，远非世间凡俗可以想象到的差距！”

听到此处，众女眼露惊讶之色，显然未料到二者之间的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什么是道心种魔？”

一向性子清冷小桐突然主动开口了。

听到小桐开口，一旁的文卿也偷偷抬起头，悄悄侧耳倾听起来。

杨虚彦闻言，目光一动，已经望向了远方，负手而立的他淡淡道：“你若问起任何人，保证你没有答案，天下间或者只有我一人知晓。”

杨虚彦继续道：“一般比武交锋，下焉者徒拼死力，中焉者速度战略，上焉者智慧精神气势，无所不用其极。种魔大法乃上焉者中的最上品，专讲精神异力，使精神有若实质，无孔不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只可惜这魔种一途堪称凶险莫测，而我如今能成功缔结魔种，已经是极为幸运了！”

说道此处，杨虚彦不禁轻轻摇头。

如今的他已经顺利通过‘入道第一’的门卡，并且成功冒着莫大凶险缔下魔种，但这一切不过是道心种魔最容易入门的部分。

而接下来的‘立魔’与‘结魔’篇才是真正的挑战，倘若不能渡过此关，杨虚彦早前缔下的魔种也将要化作乌有。

因为他眼下缔结的魔种，不过是尚未成气候的魔种，与昔年的‘邪帝’向雨田相比，好比是云泥之别。

甚至就连翻云覆雨刚从牢狱中脱困的韩柏还差了不止一筹，仅仅能与日月当空中尚未入江湖的‘邪帝’龙鹰可比。

只因无他，杨虚彦走的路，正是借鉴了那位日后威震天下的邪帝。

一旁的众女则继续听着杨虚彦所言，她们刚迈入江湖之中，对于世间的一切都无比的好奇，自然不明白种魔大法玄妙与神奇。

唯独纪倩等数女似是有所明悟，但又似觉得杨虚彦所言过于晦涩，但还是不由自主联系自己近日所学陷入深思之中。

见到纪倩等女似有收获，杨虚彦闪过欣赏的神色，淡淡道：“倩儿，你们可知这魔道之别？”

纪倩众女闻言，下意识对视一眼，以她们如今的见识与修为，此刻真要她们来说出何谓魔？何谓道？

那还是有些过于为难她们了。

因为这个问题，纵然放在那些熟读佛道两家藏书的人眼中，也是一个异常难以回答的问题。

杨虚彦微笑道：“你不知也难怪，天下能通此理者，不出数人。”

众女呆子般点着头。

杨虚彦傲然道：“天地万物，由一而来，虽历尽千变万化，最后总要重归于一，非人力所能左右。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生二者，正反是也，魔道是也，人虽不能改变这由无到有，由有至无的过程，但却可把握这有无间的空隙，超脱有无；而无论是魔是道，其目的均是超脱有无正反生死，只是其方式截然不同吧！”

纪倩众女眉头大皱，似懂非懂。要知一般人生于世上，其人生目标不外两餐温饱，结婚生子，而尤其身为普通家室的女子，大多想法极其简单。

而世间男儿者有野心者则富贵荣华，至于治世安邦，成不世功业者，已是人生的极致。

然而杨虚彦显然更进一步，将目标摆在勘破天地宇宙从来无人敢想的奥秘上，所以怎是她们这些小小脑袋能在一时间加以理解的，但若这番话的对象是鲁妙子之辈，又或禅道高人，必拍案叫绝，大有同感。

明白众女一时难以理解，杨虚彦耐心解释道：“人自出生后，便身不由己，营营役役，至死方休。”

众女懵懂点头。

杨虚彦续道：“入道入魔，其最高目的，均在超脱生死，重归于一。不过所选途径，恰恰相反，譬之一条长路，路有两端，一端是生，一端是死，如欲离此长路，一是往生处走，一是往死里逃，入道者选的是‘生’路，所以致力于返本还原，练虚合道，由后天返回先天，重结仙胎，返老还童，回至未出生前的状态，此之谓道。”

这番话对众女来说，确是闻所未闻，一时间听得头也大了起来。

但杨虚彦这次并没有细加解说，道：“有生必有死，有正必有反，假设生是正，死便是反，若死是正，则生是反。修道者讲究积德行善，功于‘生’；修魔者讲求残害众生，功于‘死’，其理则一。”

对于这一切，文卿似乎难以接受，一向害羞的她少有认真道：“假如修魔也是真理，还有何善恶可言？”

杨虚彦轻轻一笑道：“所谓积德行善，又或残害众生，均是下作者所为，从道者或从魔者，当到达某一阶段，均须超越善恶，明白真假正邪只是生死间的幻象，这道理你终有一天能明白，现在亦不须费神揣度。”

文卿想说话，却找不到适当的词语。

见到众女都有所思，杨虚彦缓缓道：“既然你们都已半只脚踏入了武道之中，有朝一日想必你们之中定然会有人去追寻这一条路，到时候我这番话或许可以解除你们心中的困惑！”

或许由于成功缔下魔种，杨虚彦心情少有变得激荡，看着眼前围着自己的一众少女，向她们阐述起了自己心中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