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黎景的话,向天齐的脸色很难看,因为事情朝着他没有设想过的方向发展。
以往上门踢馆挑战,无非两种结果。
对方初生牛犊不怕虎,接下挑战;
对方碍于向家威势,无奈放任他摘匾。
不论选择哪种,结果都是名誉扫地,无法在永宁城混下去。
可黎景这好似不经意的三言两语,让他所有的设计,好像一拳打在棉花团里。
挑战没意义,摘匾没意义,因为就算没有匾,也挡不住永宁众武徒,想要修习真功的心。
既然是人心所向,无法阻挡,那么这场踢馆还有意义么。
正是因为听懂了黎景话外的声音,向天齐的脸色才会黑如锅底。
瞧着对方那张有恃无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脸。
向二公子是越发来气。
“今天即便是你巧舌如簧,这匾我也是摘定了!”
病虎一般的向天齐,咬牙切齿的指着黎景的脸,忿声道:“若是不敢接受挑战,那就滚一边儿去。”
眼见向二公子开始撒泼耍横,院中人个个面露难色。
确实没人敢接受挑战,只瞧这向公子纸片一样单薄的身体,若接受挑战真是将人打伤。
其他不消说,最好赶紧收拾东西跑路。
得罪了向家,永宁是肯定待不下去了。
而不接受挑战吧,人又非要摘匾,这分明就是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死局。
唯有黎景,瞧出了点儿不一样的东西。
“丰收、大强、满仓。”
黎景先点了贺氏三兄弟的名字,然后朝向天齐问道:“他们三个一起,你不介意吧?”
话刚出口,围观人群便响起一阵哗然声,只有几位扒在墙头的,目光闪烁。
“你知道我?”
听到黎景点名三人齐上,向二公子脸上非但没有惧怕,反倒是问出了一个好像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不知道。”
黎景摇摇头,上下打量了向天齐一番:“但模约瞧出一些跟脚,铜皮铁骨,力超龙象,绝世的炼体胚子,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坏了根基,所以瞧着像个凡人。”
“呵,倒是有点儿眼力,但今天这牌匾,你还是保不住!”
被道出跟脚的向天齐也不在意,只道是对方做过调查,对于“瞧出来”这般的说辞,是半个字也不信,冷哼一声后,便朝着何家三兄弟勾手:“你们几个,一齐上吧!”
何氏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老二何丰收先出的手,自从修了引气桩功,他的拳掌功夫更上层楼。
尤其在炼出第一道内炁后,只感觉出掌时如有神助,威力大了三成不止。
虽然刚刚黎景又是绝世啊,又是龙象的,好像很了不得。
但瞧着向天齐单薄的身子,他也不敢上来就使出全力。
只是用了三成力道,试探性的朝人拍了一掌。
眼瞅着手掌就要按到向天齐胸膛,病恹恹的公子却忽得消失。
旋即何丰收就感觉被一头野猪撞穿了小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横飞出去,重重撞到院墙,挂画一样。
“就这?”
原处,伏身出拳的向天齐缓缓起身,面上尽是不屑。
何大强与何满仓一看点子这般扎手,也放下了心中成见,眼里轻视,两人一齐出手。
何大强仗着一身横练皮糙肉厚,熊罴一样的朝向天齐扑了过去。
而何满仓则是两条短腿倒腾着饶了个大圈,来到向天齐背面,在视野盲区进行偷袭。
虽然赤手空拳没有带上擅长双刀,但个人风格还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院中弟子瞧着两位教习娴熟的合击,有些惊愕。
很难想象,两个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武师,动起手来竟然那么不讲武德。
虽然刚刚向二公子打人如挂画,威势无两,但瞧着这凶险的前后夹击,还是不由得围观者为其忧心。
但很快啊,围观者就发现这种担心,大可不必。
面对普通武者难解的前后夹击,向二公子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拳,一脚。
拳头如攻城锤一般将面前熊罴一样的何大强顶飞出去。
如砂蝎猎食般迅捷的后踹,将偷袭的何满仓,踢得滚地葫芦一样。
两拳一脚,便将道馆三名武师打倒在地,自然引得围观者阵阵惊呼。
围观者都是河坊南巷的武师、武徒,个个都是练家子。
自然能看出,向二公子刚刚的拳脚,毫无练习的痕迹。
只是单纯的快,单纯的强。
可就是这样纯粹的天赋差距,才最会让人挫败绝望。
如此天赋若是习武,成就简直不敢想象。
武者大多慕强,当即心驰神往,恨不能代之。
而轻松击败三人的向天齐,则站在小院中心,双手抱胸,站得笔挺。
从右向左,将院里,院外,所有围观的武者,全都环视一遍。
如此做派,顿时激起了围观者巨大的欢呼声音。
只是狂热的围观者并未发现,向公子的脸上,没有一丝胜利者的得意,平静得近乎麻木,眼神更是轻蔑。
“蝼蚁,就是蝼蚁。”
不光是对着何氏兄弟,向天齐的话,更像是对着在场的所有人。
“有时候我真不清楚,像你们这样的凡人,练功有什么意义,练一辈子,却还是只蝼蚁!”
向天齐紧接着开口第二句,打消了所有人的怀疑。
不是好像,而是真就冲着全场抨击。
热闹的人们有些难以置信。
一些刚刚还在起哄的旁观者,甚至还保持着欢呼的口型。
就像是被人攥住脖颈的鸭禽,掐断了声音。
我们不是来看热闹的么,我们不是向公子的支持者么,为什么会被攻击呢?
“因为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蝼蚁啊!以为有了内练功法,你们就能炼出名堂么,狗屁!”
迎着众人惊愕目光,向天齐眼中尽是不屑,讥讽道:“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爱做白日梦,即便你们有了内炼功法,又能练出什么名堂?难道还妄想出人头地?命格贵贱,早在出生时便已注定,你们生来就是蝼蚁,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当好蝼蚁呢!?”
将心中莫名暴虐发泄干净后,于一片死寂中,向天齐整整有些凌乱的发际,正正袖腕,走到黎景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