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除夕

1990,1.26,除夕。

下午的时候,时寻就开始不停的call电话。

第一通电话打去了老家。

罕见是父亲来接的。

以前都是母亲。

问候了两句,虽然和平时一样,父子俩没什么话。

但,这次,时寻总觉得父亲怪怪的。

好像心情不太好,也可能是抽了不少烟,嗓子沙沙的。

遂,试探的问了一句:

“家里最近没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都好,你在京城好好的就行,不用操心家里。”

“话费老贵,就这么说。”

挂了。

家里一般来说,也不会出什么事。

村子里,他们时姓是大姓,人多势众。

纵和人有些矛盾,也多有帮腔,难吃亏的那种。

老两口也都是本分人,从不招惹是非。

大哥更是老实人。

说起来,也就二哥是个不安分的。

但近年来,结婚生子后,也规矩了不少,基本没再出过什么纰漏事。

时寻还是不放心,便给发小‘秋生’工作的工厂打了个电话,请他回去过年的时候,帮忙看一下。

秋生是他们附近不远村子的。

两人从小到大都是同学,后来也是一起上的水利学校,还分到一个厂工作。

最早时寻想学绘画,没门路,也是托他哥哥‘春生’帮的忙。

秋生尽管有些意外,但还是一口答应了。

不过,他说他回去的晚,因为最近家里帮着说了个对象。

过年要去人家家里去,可能要过几天。

时寻自然万谢。

——

之后,时寻给楼叶他们几个也去了电话。

久违这么长时间不见,真有几分想念。。

最后是许晴家里。

电话是个女性接的,嗓音有点女班主任的即视感。

“喂,哪位?”

“阿姨好,我,找许晴,我是他同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

没一会儿,就听见喊:

“晴,你同学找你。”

一会儿,姑娘接上电话。

“喂。”

“我。”

“我知道。”

“你为什么知道?”

“以前同学都不来往了,不可能往我家打电话。”

“大学里,我就把电话给你了,别人都没给,有什么难猜的。”

“哦,你在干嘛?”

“在~想你咯。”

时寻:“呃,好好说话,也不怕你爸妈听见。”

“我妈不在,去厨房帮我爸包饺子去了。”

“而且,听见又怎么了,我都这么大了。”

“谈个恋爱还不行嘛。”

“话说,你在干嘛呢?”

“我在给你打电话啊。”

“那你,就没有也在想我?”

“嗯。”时寻是个内敛性子。

男人嘛,大概也只有进去前,可以无所顾忌,漫天许诺。

“嗯是什么意思?”

“想还是不想?”

“嗯。”

电话那头,故作生气:“挂了。”

“没劲。”

“哈哈哈。”

“笑什么笑?”

“哪儿好笑了。”

时寻主动转了话题:“给你买的衣服,试了吗?”

“试了,有点大,穿在身上,跟个围裙似的。”

“那,回头去退了,换个尺码合适的?”

“不退。”

“为什么?不合适,你也没法穿呀。”

“不为什么,不想退。”

“你管我?”

“对了,我给你织的围巾,你戴着怎么样?”

“挺好,很保暖,这会还缠着呢。”

一聊就是好久,隐约听见旁边有男人咳嗽的声音。

许晴才有些正常语气:“不说了,我爸催我了。”

“那~再见。”

“再见。”

——

“啧啧啧,那~再见~”王锐在旁边学着时寻刚才的语气。

“没想到你个狗东西,还有这么恶心的一面。”

“我早饭都要呕出来了。”

时寻冷不防被他吓一跳:“你特么走路没声音的啊?”

“跟个鬼一样。”

“什么时候来的?”

“我特么光明正大走进来的,是你自己太投入好吧,我真该带个相机,把你刚才那样儿,给你照下来。”

“咳咳咳。”时寻咳嗽了下,展了展电话旁边摆着的一柄折扇:“不是,你今天怎么跑宿舍来了。”

“找你一块儿去郑老师家啊。”

“合着就你是亲学生,我特么是后娘养的是吧。”

“不是,我意思你之前不都是初三之后去吗?”

王锐叹了口气:“家里烦呀,你是不知道,就不能在屋里待着,一坐下来,就是各种,都毕业了,找对象了吗?”

“还没找对象?”

“哦,有在追的啊,抓紧啊。”

“你都多大了。”

“我特么听着脑壳儿都疼。”

时寻没忍住乐了,这种感觉他能懂。

当初,他考学的那几年也是。

每年过年,除了劝他放弃考学,正经上班。

七大姑八大姨一般就这个催婚节奏。

在他们老家,不上学之后,两年内不找对象结婚,人家都会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那走吧。”

——

到了郑老师家。

郑老师的孩子也在,打了招呼。

两货也都是主动要去厨房帮忙。

郑栋天指着王锐:“你一个人去。”

“时寻你跟我来坐着,喝喝茶,聊聊。”

王锐:“?????”

“不带这么偏心的吧,老师,我也要喝茶。”

“滚。”

——

说是喝茶,其实转头就来到了阳台。

这架势,时寻也懂。

有事。

应当不是大事。

要是大事,还是时寻出了什么大纰漏的那种,就得去书房谈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老郑一般还得亲自为时寻倒上一杯茶。

“听说,谈对象了。”

一开口,果然。

笑眯眯的。

“算是吧。”时寻也不想瞒。

但老实讲,他也不知道算不算。

尽管,两人亲密程度超过了一般的情侣。

但时寻并没有表过白,也没有问过什么‘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之类的话。’

“什么叫算是。”老郑脸故意一板。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是吧。”时寻不认为自己是个不想负责任的渣男。

“那不就得了,其实早点安稳下来也好。”

“你这孩子单纯,这个圈子里,诱惑又太多。”

“虽说正处荒唐的年纪,荒唐一二也无妨。”

“但,说实话,做老师的,也怕你诱惑太多,到头来,反而收不过来心。”

“不会的,老师。”时寻。

“话别说这么满,都是荒唐过来的。”

“我也年轻过,我不懂吗?”

“想当年,我比你还自信,就觉得,一心搞事业,其他的,什么女人都靠边站,都别来扯淡,我就是柳下惠转世。”

“一转头,乱花渐欲迷人眼。”

“该动心,还是动心。”

“咳咳咳。”时寻揉了揉声带。

“咳什么?不信?”

“不信你去问谢非,这次你俩不是要一起去柏林嘛,你就问他我年轻时候,玩的花不花。”

时寻扶住了脑门:“师母。”

呃。

郑栋天慢慢转过头,笑了笑:“你怎么来了,我跟这小子,聊点事呢。”

师母笑的很得体:“我知道的,郑老师。”

“我就是有点好奇刚才那段,可以麻烦您再细说一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