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淮坊鬼变事件(十一)

“你,为何修仙呢?”

时间一下就被拉得很远,记不清是晴朗还是阴沉的午后,有人这样问过陈阿蛮这个问题。

“这很重要吗?不回答就不能修仙吗?”

“当然不是,但如果你没有答案,你的道路只会有始无终。”

看不清脸的白衣仙人说着这样的话。

“那就有始无终吧,我从来都不是在争什么好的结束,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对我而言,开始了就行。”

她,是这样回答的...

人一上年纪就容易胡思乱想,陈阿蛮轻轻摇了摇头,将杂念甩出了脑海。

一直用余光关注着陈阿蛮的明茜还以为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连忙睁大眼睛看着陈阿蛮,试图用眼神询问出前辈摇头的原因。

哪成想陈阿蛮就这样扭头走过去了。

“对了,你们之前联系楚钦,她怎么说?”

陈阿蛮向前的步子一顿,又转过头来询问明茜。

“楚局说支援已经到衡城了,就位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传送阵到目的地隔了大半个城区,至于楚局,她说她也会来现场,估计快到了。”

“让她们就在公园外面等着,怨雾散去代表艳歌,也就是背后的那个女鬼修为又升高了,至少恢复到了厉鬼等级,也有可能恢复到了摄青鬼。贸然进入反而不利于战斗。”

陈阿蛮看着怨雾已经散去大半的公园,不远处是堆起来的腐尸,明茜先前便是蹲在那里打算烧尸。

她不知道艳歌的能力已经恢复了多少,但怨雾散去,至少让魂体能够使用灵力了。

倒也不必让小丫头这脆弱的身体再受伤。

“待会儿保护好这个小丫头。”

“啊?前辈?哪来的小丫...头...”

陈阿蛮的魂魄从古黛的身体里出来,女孩还陷入沉睡当中。

魂魄像是从一间狭小的橱窗中钻出,先佝偻着腰,伸出一条腿、一只手,再是大半个胸膛,然后是另一边的身体。原本束好的长发因为战斗也散了开来,像长毯一样披在她的肩上,在地上蜿蜒。

灵气汇成漩涡聚集在她的头顶。

对于魂魄来说,存在本身不具备物质依托,对于灵力这种能量的运用都是依靠实时掠夺空气中或其他物质内所蕴含的灵力,他们本身不具备储存灵力的能力。

这也是受香火的复生之魂与所谓的鬼之间的区别。

鬼是具备一定物质结构的,只是他们的物质结构极其松散,以至于呈现出一种虚无的状态。

而真正的魂魄其实是纯粹的能量体,无需借助物质,仅仅依靠能量的结构来构建身体,所以能够呈现出人类理解的附身状态,而鬼的附身多表现出一种表层性,极易被驱逐。

并且由于鬼的存在形式与人相差甚大,他们也无法拥有和人类完全一样的结构,所谓的怨窍、怨脉只在位置上具有高度的一致性,二者本身所使用的能量有着极大的差别。

陈阿蛮施术接住将将要倒下去的身体,并将她递给了明茜。

“先把她带出这个地方吧,然后再来找我,捕杀雷鬼的事还需要你给我搭把手。”

“是!”

明茜运足灵力飞向指定的地点。

雾终于是要散尽了,受到厉鬼影响的腐尸们安静地躺在原地,他们深藏的最后一丝怨气也化作了厉鬼的食粮,成为艳歌的助力。

“说起来,那个时候我还回来过一趟小淮坊,我那时不知道怎么补偿你,就想着给你一笔钱让你离开那里,但老鸨告诉我你生生哭死,血泪都染进了地砖,那间屋子都拆了重修...”

“现在再提还有什么意义吗?”

一阵风吹过,燎起焚尸的焰火,倏尔变得很大,一道身影出现在陈阿蛮对面。

是艳歌。

“嘛,在开打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说看,我很乐意听听你的遗言。”

艳歌无聊地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显得有些烦躁。

“艳歌,你最后究竟是怎么死的?我后来又去过那间屋子,那里虽然怨气甚重,但都是死过很久的旧怨,我当时并没有见到你化成的怨鬼。所以我在想,你真的就那样死了吗?”

“后来你造成了小淮坊惨案,整条街,约万数人口死在你的手上,其中不乏世家公子,权贵政要。我也因此被记大过,不收服恶鬼不得返回白玉京。”

陈阿蛮说起这段过去时并不显得可惜或是悲痛,只是有股淡淡的怀念和惆怅。

“怎么,关心我的死法是为了给你的失误找一个借口吗?据我所知,白玉京弟子除妖,如果有发现鬼灾迹象,要么上报师长,要么就地解决。现在问是为了掩盖你当时没发现我化成怨鬼的失误吗?觉得我是之后死的,就可以好好抚慰你那颗因误罚而受伤的心?”

艳歌的话恶意浓浓,直指陈阿蛮的道心,试图撼动她的心境,却不曾想眼前的女人反而笑出了声。

“如果真是这样,我反而不会问你了,不过你都这样说了,也算了却我的愧疚了。艳歌,你知道吗?你现在反而没有以前厉害了。”

“哦?我都已经恢复摄青鬼境界了,而你,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魂魄,拿什么和我斗?我只要用怨雾封锁这方空间,你就无计可施了!”

陈阿蛮把玩着手里的青铜墓器,它们像水流一样盘踞在她的胳膊上,手掌中,变化成一枚簪子凝聚在手心。

她没有再回答艳歌的话,只是用灵气控制着及地的长发漂浮,控制着青铜簪子在脑后盘旋然后将青丝挽住,插入发包中。

这个场面何其相似,千年前的陈阿蛮也不过是一个筑基后期的器修,却能将摄青鬼——艳歌封印。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艳歌,你这句话是不是很久之前也这么说过?是什么时候呢...”

没等陈阿蛮说完,怨气便像脱了缰的野马从艳歌的身体内涌出,遮天蔽日的黑暗又在荆楚文化湿地公园的上空降临,直冲陈阿蛮而去。

“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