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十年

荒芜的血原，风也不会在此停下脚步，白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没有生命也没有希望。

本该如此…一条纤细白皙但肌肉线条优美流畅的手臂穿透雪层，反手扣住积雪发力将身体拔了出来，就像拔出一颗水灵灵的萝卜。

这简单的动作已经把物理学踩在脚下，积雪层蓬松多孔的结构没办法借力，但和周围环境相比，这种小事完全可以忽略。

风，雪，时间…一切如同被框住的油画，带有抽象的美感。仿佛世界为缓缓起身的男孩停下脚步，俯下身亲吻那张比白雪更纯洁比寒风更冷冽比暗潮更捉人的面孔。

新生的快感让男孩张开双臂拥抱阴沉天空，紧闭双眼，他看起来像在享受雪花点在脸上然后融化带走热量的冷冰，全然不顾匀称健美的躯体正赤裸裸站在北极圈内。

某个领域溃散，寒风继续呼啸，大雪继续撒落，算不上高挑的身影被层层黑色漩涡吞噬，残留的沙哑余音被风撕碎。

“要去找副眼镜了……”

再次睁开眼，眸中暗金褪去剩下浓郁到化不开的纯黑，映入眼帘的是依然绿意盎然的草坪和中间抱膝端坐的大家伙。

这个成长速度？十年对于这东西来说应该不算很长吧？

舌头舔过上唇，青霖活动了一下脸部肌肉，做好时隔十年再次交锋的对话准备。

『你很不满』

“你以为是谁的原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指着自己，青霖语气不善，内心却在疯狂盘算。不止体型…放空大脑放平心态。祂进化的程度应该还仅限感知情绪，不然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开启对话。

“多亏了您的贴心善举，任务进展才会这么慢。”

『你的不满可以理解，但那并非任务的前奏』

没有继续纠缠，脑内信息转向了双方真正关心的问题：收成。

『…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看来还真错怪祂了。也对，根据等价交换的基本原则，穿越世界应该要付出些什么…所以，还是无意间被当成小白鼠了呗。

至于回来时身体没有变化，黑色方块可能是单向的媒介。青霖以现有的情报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是个很危险的世界。”

嘴上立刻给出回答，这是青霖的真实感受和想法。既然祂有了成长，话术也要灵活起来，真话的效果未必不如谎言。

“根据记载，那个世界的最强者，黑色的神，拥有改写时间，重置世界的伟力。”

好像泄露什么终极秘密一般压低声音，找出讲鬼故事的感觉，青霖给巨人描述一个超规格的存在，一个祂无法轻易战胜的存在。

“等到他重临世界，张开挂满骸骨的巨翼，投下的阴影将会让一半世界陷入黑暗。”

大家都是这样说的。青霖没打算编故事，现成的一样好用。

“但混血种们所拥有的一切能力，不过是从属官们血脉稀释后的产物，相比于纯血种实在弱的可怜。”

这也是实话，纯血龙族有四代种那些化茧复活时连记忆都无法传承的弱者，也有四大君王和白皇帝啊！

双手虔诚地捧在胸口，装腔作势开始祈祷。反正这里不属于黑皇帝的管辖区，不必忌讳提到他的名字。

“谨以吾之骨血献于伟大的黑皇帝尼德霍格，他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以命运统治整个世界。”

末了，青霖补充一句，挑衅似的露出笑容。言灵？炼金？既然没问，说出来干嘛？

“他沉睡的地点在极北。”

『这种伟力…』

虽然没有起伏，但青霖理解话语蕴含的迟疑和不甘，不用自己付出的东西值得一些时间。

计划通！

没把握处理掉，也不愿意放弃，最好的选择就会是…

『距离他苏醒还有多久』

“不清楚。大概十几年？”

耸耸肩，青霖没有主动提出什么要求。他是弱势者，这次见面是汇报不是谈判。

『如果再有十年时间，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不清楚，但可以试一试。”

同样模糊的回答，但青霖表现出认真思考的神态，竖起食指。

“前提是别再让我的身体年龄倒退十几年。胎儿或者直接不存在？代价我可支付不起。”

『合理的要求』

赌徒无法收回押注的手。小投入大回报，百分百回本的生意谁不乐意扔点钱？

熟悉的漩涡状传送门，但边沿的一圈黑边让青霖多看两眼，没等巨人动手自觉走了进去。

熟悉的冰天雪地。低头确定身体没有继续变小，搓了搓被冻得通红的皮肤，暗金色充斥瞳孔，沸腾的龙血驱散寒冷和不适，带来力量和生命的活力。

重塑人形用不了几年，剩余时间青霖一直在思考如何掌控血统，有时混血种的身份不如人类好用。

化身博士！青霖想出这个答案。杰基尔博士和他的阴暗面海德，非常经典的恐怖元素。

所以…取长补短？不！青霖选择以能力控制血统，熄灭黄金瞳，平复龙血后的他只是个人类，甚至连样貌都会掉价不少。

藏一张鬼牌。这是青霖自认为的好习惯…但现在不变身皇级混血种，他会在一分钟内失温，被冻死，连血都变成渣那种。

至于裸奔的问题…大概扫视一圈周围环境，类似生物雷达的感知反馈回来莫名的吸引力，毫不犹豫，浑身几千块骨骼机械般精密地互相结合，龙骨状态锁定，屈腿蹬地，带动身体炮弹般飞射出去。

北极有什么他很清楚！但是想要找到因纽特人的聚集地就必须往那个方向走，至于食物和衣服，相信慷慨的北极熊兄弟不会吝啬。

哈出一口炽热的气息，某个领域以青霖为中心缓缓张开，龙文的吟唱本能般自然，语言的魔术，不，魔法向世界下达。

言灵，永恒。

也因其诡异的效果被称为言灵—时间零，序列号只有84，但却是言灵中最难以理解的那一个。

释放者以自己为中心构建领域，领域内时间流速变慢，只有释放者和得到允许者可以正常行动。

令人吃惊的传说是发现者并无任何龙族血统也未直接观察到这个言灵释放的过程，他居然是用数学方法推导出来的。

零是虚空之门，是开始，亦是结束。--欧几里得。

还有十年，十年时间结束一切，摆脱…命运吗…

眯起双眼，瞳中暗金愈发酷烈，青霖嘴角疯狂上扬，忍不住发出嗤嗤低笑，同时加快脚步。

十年，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