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不要吃下去!你疯了么?!”瓦伦泰大惊失色,连忙想要阻止。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杜林眼中流露出几分癫狂,嘴角勾起一丝畅快的笑,眼角却有一丝泪光浮现。
哈,这次的魔药,竟然真的有点像果冻般的口感……
一道明亮而温暖的圣光从窗外降下,狠狠地打入污秽之中。杜林在圣光里声嘶力竭地惨叫起来,一丝丝黑气从他身体里冒出,接着在圣光下一点点消融。
与此同时,一股热流在他体内轰然扩散。杜林强打起精神,想按照之前的经验做些准备。
耳边也确实如他所料般地传来了呓语,但它比之前强十倍,强百倍!
杜林的双耳瞬间流出汩汩的鲜血。那一瞬间他就聋了,瓦伦泰焦急的声音他再也听不见,世界陷入寂静之中。
但呓语仍在他的脑内回荡。那个声音尖笑着,赞叹着他的大胆,讥讽着他的愚蠢。
接着,魔药带来了知识。这本是好事,是晋升不可或缺的一环。但杜林的脑中再也塞不下什么知识了,它匮乏的容量只配被无穷无尽的呓语塞满。
知识只能另寻去处。它们涌进杜林的身体,将他的身躯撑出一道道裂痕。
“哈哈!”
“都是你害的啦!”
“你也配当神职者?你的内心就没有一点愧疚?”
裂痕们如同一张张鲜红的小口,尖叫着,叫嚣着,争辩着,隐隐间有淡淡的灰雾溢出。
“可恶!”瓦伦泰脸色阴沉,一道道圣光打在即将失控的杜林身上。
一道炽烈的光环以他为中心扩散,瞬间便掠过杜林,要将他体内的邪异力量驱散一空。
可那光环似乎刺激到了杜林体内的灰雾。那灰雾略微收缩,随即猛地向外扩散,将整个室内都笼罩在浓厚的雾中。
整个房间突然安静了。
怎么回事……
瓦伦泰试图召唤圣光,可任凭他怎么召唤,圣光也无法穿透面前的雾。
浓厚的雾气缓缓地涌动,仿佛来自久远的亘古。
房间并不大,可现在瓦伦泰连墙壁和门窗都看不到,只能凭借着记忆往杜林的方向走。
好在房间的实际面积并没有改变。瓦伦泰没走几步,就看见了正站在窗边的杜林。
那个孩子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他不再惨叫,身上的裂痕也全部愈合。
这……,瓦伦泰不认为这是什么好迹象。他握紧书册,精神高度绷紧。
这时杜林回过头来。
他稚嫩的面孔呆板而又麻木,他缓缓张开口:
“福…福……”
“福生…玄…玄黄……”
“天尊………”
整个房间都震颤起来,瓦伦泰眼前一黑,视线陷入一片黑暗中。
…………………
另一边,小巷中。
安东主教浑身笼罩在光焰里,温和的声音透着一丝讥讽:
“魔鬼的仆从啊,再这样跟我耗下去真的没关系吗?这都几分钟过去了,我的队员现在说不定已经回到了教堂中。”
躲在窗户里的那个魔女途径圣者仍旧没有露头。安东主教微微眯眼,心中思索着。
她似乎真的不在意被自己拖住……她有自信留在房间里的布置能解决瓦伦泰?不可能!
“神圣之光”能勘破污秽,那个房间里没有魔女序列高层次的力量……瓦伦泰拿着“3-0004”,中低序列的女巫不是他的对手……
这么想着,安东主教的心重新安定下来。他不急不慢地向小巷深处迈着步子,一道道圣光降下,将两旁蒙着污秽的窗户打得粉碎:
“魔鬼的仆从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镜子里的声音几乎有些恼怒了:
“我不叫“魔鬼的仆人”,我有自己的名字……蠢货,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安东主教笑了,那双浅蓝色的眸子透出些孩子般的纯真来:
“抱歉,我可不会去记魔鬼的仆人的名字……”
他还没有说完,面前的一扇窗户突然泛起一阵涟漪。窗户的表面变得无比幽暗,仿佛藏着另一个世界的空间。
一双白嫩的赤足荡开涟漪,缓缓踏出。接着出现的是一双毫无瑕疵,线条流畅而纤细的腿。那双腿似有什么魔力,引得人移不开眼,引得人不停往上看去。
那个身影终于完整地走了出来。乌黑的长发披散,眉眼恬淡,眸子是天空和大海的颜色。下颌的弧度刚好,修长雪白的脖颈下露出一抹曼妙的曲线,宽大的灰袍也丝毫不能遮掩盈盈一握的腰支。她像堕天使羽翼上脱落的那一根羽毛,圣洁而又妖异地漂浮在空中。
此刻连时间都美得凝固。她出现在这肮脏的小巷,于是小巷便显出圣洁,像是一幅油画的布景。
安东主教抬着头,那张总是和熙的面庞变得面无表情:
“卡姗琳娜.佩莱。”
于是那羽毛便娇俏地笑了,她的声音层层叠叠,穷尽这世间女性的美好,既有少女的清脆,又有妇人般的风情,透露出几分慵懒,几分调侃:
“很高兴你没有叫错我的名字。”
“回去吧。你要知道,当年就算是圣西斯亲至,也只能栽个大跟头。”
安东主教抬头望着她,语气平和:
“可如今圣西斯已贵为神身后的第三片羽翼,你到底还是困在这凡尘之中。”
“灰之魔女”卡姗琳娜.佩莱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暗下来,精致的面孔微微抽动:
“罗塞尔大帝有一句话,有些人,只有惩罚的礼物才愿意接受。”
“即然这样,我们便算一算。”
平地有风起,吹得魔女灰袍的下摆不停浮动。卡姗琳娜.佩莱乌黑长发的末梢微微扬起,她的声音带着冷意,带着另一种风情:
“眷者,我有多少个子嗣死在你的手中?”
“二十三个。”
安东主教的声音冷漠。
灰之魔女听得愣了一下,她微微歪头,眸子里有一丝疑惑。她记得自己没有死这么多子嗣来着……
安东主教一步步向前走,他身上的光焰越来越炽烈,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甲胄:
“路易.布朗,玛埃勒.伯恩,阿尔芭.德拉斯科……这些都是死于净化邪教徒的同僚们的名字。他们中有十七个是我的队友,有六个是我的学生。”
“我在朝阳升起时带着他们的名字祈祷,在太阳落下时念去他们的名字睡去。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我都牢记于心。”
安东主教的手中光辉凝聚,纯粹到极点的光辉在他手中燃烧起来,汇成一柄剑一样的长枪。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平和:
“至于你和你那些肮脏的贱种……”
他摆好驾势,手中无暗长剑举起,刺向空中的污秽:
“神名冗长,人生短暂。我的时间有限,没有余量去记异端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