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功夫,十多个身形壮硕的武僧便围了过来。
中间几个光头提着禅杖,面露悲悯。
其余则手持戒刀,相较之下要凶煞不少。
陆冶掐着符箓,面色凝重:“我给你殿后,别让守真和慧海跑了!”
“那你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他语气悲壮,一把推开梁邑,迎面将手中的符箓朝前甩去,“来的路上,我看见放生池有清气冲霄,快去!”
黄纸在空中打着旋,仿佛秋日的枯叶。
有机灵的武僧当即察觉不对,挥刀便要去砍。
刀刃还未触及。
下一刻,
“轰——”
火光爆闪!
气势汹汹的武僧们顿时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浑身焦黑,隐隐透着些肉香味。
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场中其余僧人面色不由得有些难看,常年不进荤腥,有些甚至当场哕了出来。
陆冶负手而立,眼眸中一点光芒愈发璀璨。
你特么分明就是想独享经验啊!
不过对方说的倒也没错,事发突然,若拖下去谁知道慧海还在不在寺中。
吐槽了一句,梁邑摘下炬鲤,身形矫健绕开一拥而上的僧众,脚步轻点,径直朝着斋堂外奔去。
“放生池...放生池在哪??”
门外人影憧憧,支援的武僧已经赶来。
陆冶在斋堂正杀得痛快,他们却迟迟没有进门。
“怪了,这些人围在门边做什么?”梁邑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提剑将挡路的秃驴砍翻,箭步跃出。
方甫跨出大门,密集喊杀声从前方传来。
“杀了这妖女!!”
“妖女!还不束手就擒!!”
“......”
“......”
抬眼望去,一抹熟悉的樱粉映入眼帘。
少女背靠檐柱,淡粉长裙早已被染成嫣红,艰难闪避着三面如雨点般落下的劈砍,小脸煞白,显然有些吃力。
躲过一刀,手中拎着斋堂顺来长条板凳,找准时机当即往武僧头上招呼去。
“砰——”
“......”
见到这一幕,梁邑错愕了一瞬。
这蠢货又是哪里来的!?
愣神之际,
只见少女身侧蓦地冒出一柄寒光湛湛的宽刃大刀,径直朝着她脖颈劈去。
“当心左边!!”梁邑大吼。
话音刚落,少女当机立断俯身往右斜去,堪堪躲过致命一击。
还未松口气,又是寒光闪过,她只觉得肩头一凉,眼前倏尔掠过一片血花。
时间仿佛在此刻放慢,感受着温热鲜血汨汨冒出,她艰难地呼吸着,视野逐渐陷入绝望的漆黑。
“我该听话的.....”
少女无力地松开双手,瘦弱身躯靠着檐柱,顺势一点一点滑下。
并没有想象中地面冰冷的触感。
相反,她感觉自己陷入一阵温暖,这种感觉.....就好像,身躯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住。
迷迷糊糊之间,嘴里似乎被塞了什么东西,有些苦涩,是青灵草的味道。
略微恢复了体力,
她眯着眼睛,努力辨认着视线之内模糊的身影。
“诶...是你.....”
“......”
空旷斋堂前,拥满手执利刃的武僧,有些忌惮道士手中的剑,止步不前。
另一侧,梁邑持剑而立,孤身守在少女身前。
握紧剑柄,他运起一缕真元灌注剑身,赤金长剑随即荡起一声铮鸣。
下一刻,身形电射而出,仿若箭矢瞬息刺入围成肉墙的魁梧僧众。
“......”
“......”
片刻过后,
空旷的斋堂前便只剩下最后一人。
“嗤——”
剑刃径直没入武僧心口,带起一串嫣红血珠。
“嗬....”
他攥着剑刃,眼中满是濒死的不甘与怨毒,直勾勾盯着身前的少年,仿佛要用视线将对方一同拽入深渊。
梁邑别过视线,不去看对方的眼。
【空安:八品炼血境武夫】
【可抽取部分修为】
剑刃夺取第一条生命时,突如其来的面板让他恍然意识到,除了老实做任务之外,还有杀戮这条路可以走!
不,我只想做个好人。
抽取修为!
一股精纯气息灌入,瞬间化作血气涌入四肢百骸,仿佛一柄大锤落下,不断锤炼着筋骨,难以言语的剧痛顷刻间将他吞噬。
武道就是这一点不好。
太特么疼了!
天道永远是公平的,天赋不够无法修行,便只能走武道的路子吃苦硬熬。
时间分秒流逝。
随着痛感渐渐减弱,体内一尊赤红熔炉终于初具雏形。
“终于入品了。”
武道第九品——淬骨。
沉默了一瞬,梁邑抽出剑刃,轻轻一甩长剑,剑刃上鲜血立刻被甩了一地。
回眸望了眼,斋堂里还在打着,看来陆冶赚功德的效率有待提高。
不过外边暂时还算安全.....梁邑将隋南枝搀扶起。
“你的剑呢?”
“放在纳戒了,不然他们不让我进。”
“......”
看得出来,秃驴下的药与圣衍阵有异曲同工之妙,禁锢修为。
梁邑叹了口气:“有点脑子,可惜不多。”
隋南枝有些气恼地别开脸。
也是,如果自己机灵些,又怎么会看不出和尚在饭菜里下药了。
不过她依旧嘴硬:“那我怎么知道和尚会识破我,这么多人专挑着给我下....呀!”
还未说完,她脑袋便被轻敲了下。
“你干嘛!?”隋南枝捂着脑袋,不满地看向他。
“全身上下就剩嘴最硬了。”梁邑收回剑鞘,无奈地指了指门后,
“不是专挑你,里边的香客全被毒翻了。”
循着他所指的方向,隋南枝朝斋堂内望了一眼,小脸浮现一抹惊讶:
“可....为什么?”
“谁知道。”
沉吟一瞬,那晚灵幡飘飞,白布裹尸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梁邑的脸色忽然有些难看。
云溪镇!
秃驴能屠灭一个云溪镇.....同样的,他们就能复刻出第二次。
想到此处,他匆忙起身,朝着斋堂内杀得不亦乐乎的身影大喊一声:
“陆冶,想办法救下这些凡人!”
身影一顿。
陆冶顺手甩出一张符箓,疑惑地回眸,视线之内,浓郁得几乎成实体的黑气笼罩大半斋堂,张牙舞爪不断收割着生机。
“这帮畜生....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面色微变,翻手祭出一张淡金色符箓,催动法诀,符箓嘭地一声燃起,迸发耀眼的光晕。
黑气很快驱散,光晕之下,少数一部分香客逐渐苏醒过来。
“桀桀桀....现在才发现已经太迟了!!”
“我佛慈悲!!”
“礼赞须弥之神!!!”
话落,余下几位僧人脸上浮现狰狞,毫不犹豫将刀刺入眼眶!
血沫飞溅,刀刃自后脑贯穿而出,殷红血丝夹杂着点点花白垂落刀尖。
于此同时,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自天王殿传来。
殿外,梁邑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强忍着呕吐的冲动,他一把拽起身后的少女,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朝外飞奔而去。
就在刚才,
斋堂外一片血泊中。
他看见了数不清的尸骸,正缓缓抽搐着,爬行,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