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鱼尾山

半旬时间一晃而过。

二月将至,地处中原以南的江陵州,气温回升不少。

一派萧瑟的宁台小县,城郊田间地头新芽破土,河岸老树发枝,终于冒出久违的盎然生机。

这几日,除了等待徐执事,梁邑便每日清早例行在院中与隋南枝对练。

这剑痴积极得很,都不用催,像个NPC一样。

每天卯时三刻自动刷新在院门口。

打完一场下来,甩下几句中二的垃圾话,抱着剑便又是一整天不见人影。

对方与NPC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她懂得变招。

尤其识破了梁邑万法不侵的特质之后,隋南枝索性摒弃了蚀月剑诀,转而专注于纯粹的剑术。

也就是物理伤害。

不如先前剑光交错那般花哨,但威胁程度直线上升。

面对实打实的锋锐剑刃,梁邑彻底老实了,也不敢再用那套不要命的打法。

毕竟这么结结实实地挨上一剑可不是开玩笑的,没有个十天半月真缓不过来。

失去最大的倚仗,梁邑粗劣的剑术顿时原形毕露。

几天下来,他只堪堪与对方打了一场平手,其余都是毫无悬念的惨败。

当然,抛开二者剑术的差距,梁邑也并非毫无反制手段。

好几次他想动用【驭风】压制住对方的剑势,只是思虑再三,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她所言,自打那天之后,隋南枝的确对道体的事绝口不提。

但道蕴毕竟涉及自身安危,即便她再守口如瓶,也难保就绝对不会泄露出去。

若是招来元婴老魔,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云芷的警告可不是耳旁风,自己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至于挨几顿打,就当磨砺剑道了,横竖算起来,自己都是不亏的。

何况,关于疯子的事,对方也确实提供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正如他猜测的那般。

楚百户果然与疯子有些关联。

在镇江府给高门做供奉的五品武夫.....呵,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前几日所见的疯癫武夫,和楚百户口中曾经瞧不上自己的岳父,不正是同一人么?

而那疯子身后的陈氏,在江陵州是排得上号的武家,族中一尊四品阳神坐镇,只是不知为何却坐视着族内子弟任人宰割。

梁邑深知其后必然还隐藏着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可惜隋南枝查到此处,线索便全断了。

他没有深究下去的意思。

只要将宁台县的妖邪诛杀,遂了楚百户的心愿,这桩差事就算解了。

其余的事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鱼尾山的法会,大概要持续到下个月。

至于刘知县,不知是躲着青羊宫的修士,还是真的虔诚得一心向佛,这段时日从未回过县衙。

宁台县大大小小的事务全被楚百户包揽,以至于梁邑有时恍惚间差点将这武夫当成知县。

法会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要见到守真禅师并非难事,他也便不急于这一时。

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眼下,只需等徐执事回来,探探他的口风。

若能继续调查下去,自然是最好的,多个金丹修士为自己压阵,也省了不少事。

若对方就此打道回府,只能自己单枪匹马地深入虎穴了。

思来想去,

梁邑觉得后者发生的可能性会更大些。

不管怎么样,楚百户的词条一定是要拿到手的,无论是武道修为还是【血气】,只要能得其一,自己都不至于太过被动。

再对上隋南枝,也能多几分胜算。

.......

又是一日清晨。

“铛——”

院落内,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相邻的几座院门纷纷探出脑袋,似乎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和隋南枝打得有来有回的,梁执守真他娘是个凶人!”姜仪君暗暗咂舌。

“看不出来,他居然在剑道上也有所造诣,印象里,白云峰那位黄龙上人应该擅长的是炼丹一道,他这一手剑法又是哪里学来的?”

陆冶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青羊宫以剑道闻名的剑修就那几位,除了苍前山脉的金岳上人,其余几位都在云水泽潜修,可金岳上人素来不与其它峰头有往来,要说从他那学的剑,也说不通。”

“这么说,难不成他是无师自通!?”

“极有可能,你看他的剑法,明显要比隋南枝生涩不少,明显有几分野路子的意味。”

说着,陆冶转头朝隔壁喊了一声:

“许戍,你堂兄也是修剑的,你觉得许裘和他比,哪个剑道造诣更高些?”

许戍面无表情应道:“许裘离金丹圆满只差一线,你问这个,倒不如问问他梁邑何时结丹?”

“说得好像你自己结丹了似的。”

“轰——”

院落正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见此场景,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遮天盖地的烟尘中。

随着庞然风压将烟尘席卷一空,正中央是一处深达数米的凹坑。

少年单手拎着赤金长剑,蹲坐在大坑边沿喘着粗气,一身衣裳早已破烂不堪,额间狰狞的伤口还渗着血珠。

“承让了。”

梁邑咧嘴一笑,探头望向坑底比自己还要狼狈些的少女,顺手朝里丢了件道衣:

“赶紧披上,跟个乞丐似的真埋汰。”

隋南枝伸手接过,嗅了嗅其上淡淡的皂香味,微微松了口气,旋即语气平淡地说:

“那麻烦你下次别专门拔剑往我身上招呼。”

“怪我?”梁邑无辜地摊手,“这也是战术的一种,难不成与仙子对敌时都要怜香惜玉?”

“别偷换概念,这明明就是两回事。”隋南枝冷笑,一面将道衣披上。

“难得胜你一次,随你怎么说。”

将炬鲤收回匣中,梁邑抬眸扫了眼四周,略显无奈地摇头。

这两人折腾几天下来,别院已经乱得不忍直视,栽培的花草早已毁得一根苗都不剩,若刘知县见到这一幕,恐怕可以气到吐血。

这本就是他搜刮的民脂民膏,毁了也无所谓。

就当替天行道了。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梁邑拍了拍剑匣收回纳戒中,看着刚从坑里爬出来的狼狈身影,忍不住笑了笑:

“说乞丐都是抬举你了。”

隋南枝细细拂去墨剑的灰尘,闻言冷笑一声:“别得意得太早,明早继续。”

梁邑微微摇头:

“明早恐怕不太行,我得出趟门。”

“去哪?”

“鱼尾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