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哭

“好……”我点头。杨晨这时候的任务就是给我们打闲杂，比如继续削苹果或者剥桔子皮之类的工作。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高三学期，我虽然也不是长期住院，但是家里医院课堂还是三点一线的来回跑。

在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又赖在了医院，如果用哭能改变命运的话，我天天哭时时哭也可以，但是没用，怎么样也改变不了我生病的事实。

高考前夕，楚寒始终陪在我身边，我说：“楚寒，要考大学了，拜托，别把时间耗在我身上。”

他黑黑的眼睛望着我，悄悄的说：“阿颀，知道我报考了哪所大学吗？”

他不等我回答，继续说：“是医学院，为了你，我选择医学，我要照顾你，照顾你一生一世。”

我震惊的望着他，这个面相英俊的男孩儿，多年来的病痛折磨没有让我流泪，可他短短的几句话，却让我泪如雨下。

因为我也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可是，我清楚我的病，我已经拖累了我的父母，我不能再拖累他。

我回答得斩钉截铁，“根本不可能，楚寒，请你别开玩笑，再说我也经不起这种玩笑。”

他坚定的望着我的脸，“我从来都不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阿颀，我会用事实来证明，证明对你的爱，证明自己许下的诺言。”

“我用不着你来可怜，虽然我不是一个正常人，可是我不需要可怜。”我提高了声音，愤恨的看着他。

“阿颀，我要告诉你一句心理话，一句实话，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都要告诉你，我喜欢你，真的。”

他看着我，脸上诚挚的温度让我想哭，我别过脸去，不再看他，我怕如果两个人再这样望下去的话，眼睛与眼睛会摩擦出火花，不知何时他已走出了病房，而此时正好是满天的晚霞。

我哭了，真的，偷偷的哭了一夜。

楚寒的分数很高，但他选择了省医科大学，原因只是离我的病房很近。杨晨，考上了工大，其实我也参加了考试，是在许多好心人的帮助下，在病房里完成了答卷，然后被师大中文系录取，但是，我还是不能入学，我还要在病房里继续完成我的学业，这是上天给予我的命运。

楚寒天天来病房陪我，无论我用尽手段总是撵不走他，这时候我也发现杨晨喜欢上了他。

我很痛苦，可是我必须成全他们两个，他们才是相配的一对，而我能带给他什么呢？是全身的病痛还是残缺的人生。

愿你低声啜泣但不要彻底不眠

我今夜难以入睡是因为我这双黑过黑夜的翅膀

我不哭泣也不歌唱我要用我的翅膀飞回北方

飞回北方北方的七星还在北方只不过路途上指示了方向，

就像一种思念她长满了我的全身在烛光下酷似黑色的翅膀

楚寒在念海子的诗歌，我偷偷望着他，望着他微微启开的嘴唇以及一洼浓黑的液体组成的黑葡萄的眼珠。

不错，他是个长得很帅的男人，可是我不能真的不能爱他。这时候楚寒也抬头看我，我的目光一下子被他锁住，只好慌张的逃离。

他慢慢靠近我，然后嘴唇接触上了我温热的额头……我应该挣扎，可是我没有，因为我也在渴求着爱。

记不清是多久了，我们踏着月光的碎影走进了病房，可就在这天夜里，我的病情却忽而加重，我喘息急促，心跳也越来越快，耳边模模糊糊的是母亲在哭。

我知道多年来的病痛折磨还有我美丽的身体都要划个句号了，如果在人世不快乐的话，死总归是对痛苦的解脱。

楚寒的反映是极其疯狂的，据后来别人告诉我说：“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我真的去了，他也会随之而去。”

他痛哭着，疯狂的，抱着我的身体：“阿颀，阿颀，你坚持住，一定坚持住，阿颀……”

我感应的到，当时真的感应的到他的爱，他的呼喊，因为我的泪水也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他的声嘶力竭，痛不欲生使病友包括医生护士落了泪。

我和死神只碰了一下鼻尖，就被技术高超的医生拉回了尘世，也许我真的命不该绝，只因这世间我欠了很多人的债。

我躺在床上，楚寒躺在地铺上，冬天是极其寒冷的，而躺在地铺上的楚寒会更冷。

“到我身边来，地铺会很冷。”我微弱的声音说。

“没关系，不是有暖气吗？”他爬起来坐在床前握着我的手，低声说，“阿颀，失去了你，我才会冷，会冷一生一世，阿颀，我爱你。”

我鼻子一酸，滚烫的泪水滚了下来，“上苍，何必要折磨我……”我不能够再任由这感情发展，如果再发展下去，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我并不爱你。”我叹息着说。

他蓦地呆住，怔了几分钟，然后他问：“为什么，我不好吗？”“这跟好与不好无关，感情的事总是怪怪的。”我只得这样回答。

“那你爱别人吗？”他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伤痛的眼睛扫向我，小声的问。

我该怎么说呢？我极力搜索着思维，是说爱还是说不爱，哪种结果能让他死心，能让杨晨走进他的心中，代替我的位置。

“想不出来是吧!想不出来就算了，我在你身边呆了五年了，你身边有几个男生，我用脚趾头数也数得出来，阿颀，你何必要自我折磨，你又何必要折磨我？”

“我为什么要折磨你，为什么要折磨你，如果能换取你的快乐，我宁可不要自己的快乐，可是楚寒，你必须要放弃我，只有这样你才能快乐。”其实我是用眼睛在告诉他。

他激动起来，也用眼睛在告诉我，“你把我看作什么，阿颀，失去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快乐，如果你想让我快乐，就别离开我，更不要把我让给别人。这两年你用尽方法撮合我和杨晨，不是最终都失败了吗？”

“楚寒，其实我真心所爱的是林松。”我终于吐出这句话，咬牙狠狠的说，林松爱的是杨晨，他和我只是哥儿们，但我只能把他搬出来救楚寒了。

他震惊的望着我，眼神中全是伤心，“这么说，这几年，我都在自作多情。”

“对不起……”我的心渐渐沉入大西洋的深处，接着被鳄鱼一片片一瓣瓣的啮咬撕碎。

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低声说：“我很累了。”然后躺在地铺上辗转反侧，而我借着被子的掩饰，尽力压抑住哭声，面上更是泪水朦胧。

被子被轻轻的掀开了，我别过脸去，楚寒站在我的床前，他痛楚的握着我的手，“阿颀，你为什么要哭，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哭？”